自由是挺好的,可是也是煎熬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会失去自由。
从十四五岁开始我就渴望自由,想挣脱父母的怀抱。以为自己可以独立去寻找自由,可是几次寻找都没有结果。包括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真的自由,因为医院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从我伤口处取得样,还在无菌培养室里。
这种等待是痛苦的!
人对未知的结果都会充满期待,就像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截肢一样。我盼望着自己的结果会好一些,结果却给我来了一个过山车一样的体验。
当时的我原本以为自己的结果会好很多,最坏也就是粉碎性骨折。那样子最起码腿还在,可是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我的腿截肢了,连膝盖都没能保住。
我害怕再一次得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对现阶段来之不易的自由格外的珍惜。每天尽可能的多活动一下,那怕拄着双拐的我活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可是我还是珍惜每一步脚印,这脚印是那么的不容易。
因为是车祸,而且是单方面的车祸。我需要全额的缴纳医疗费用,没有一点赔偿。因为医院里车祸都归结在一类,前期的医疗费用要自己承担。等出院以后在打官司决断,可是我没有第三方,连第二方都没有。
这给我的家庭造成了很大的经济负担,我家里有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自己还要在医院里治疗,每天高额的医疗费用让我害怕。害怕因为自己拖垮了整个家庭,更害怕伤口恶化。因为上口恶化就要做第二次手术,那样的话我来之不易的自由,还有家里承担的医疗费用就真的会让我的家庭破产,来之不易的自由也会随之而去。
每当自己一个人出来活动的时候,我就坐在医院拐角处的落地窗前。这里有一个医院遗弃的病床,也是我经常抽烟的地方。这里可以看到大街,可以看到行人。外面的世界对我诱惑很大,可是我现在不能出去。
外边实在太冷了,刚过完年的延安气温一般都在零下十几度。这样的天气出去,我的伤口有可能被冻伤。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还有新长出来的肉芽有可能坏死。只有太阳出来正午的那段时间,我可以稍微在住院部门口溜达一下。
这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是我一天最开心的日子。
我还期盼着早点回家,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看到我的孩子了。虽然可以视频,可是我真的好想抱一抱她。而不是每天看着视频里熟睡的她发呆,那是一种煎熬。
坐在太阳下的我,会想她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尿裤子了,她妈妈在给她换尿不湿。还是饿了哇哇大哭,媳妇还要去冲奶粉。
我的世界里她最重要,那怕爸妈都没有她那么重要。我现在才懂得,为什么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因为她不光是我生命的延续,还是我的希望。
终于,我等来了命运之神的审判。不过这审判对于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对于现在的我在做一次手术影响不大。可是对我的家庭和父母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我的结果已经很差了,那怕再做一次手术。无非就是左腿在截短一点,在受一次手术的痛苦,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我还记得那天是早晨九点多,由贺通医生送来的结果。他脸上的笑容自己告诉了我,我的情况很好。
他拿着报告单,推开门笑着对我和妈妈说:“结果出来了,72小时无菌环境下没有任何细菌感染。”
这句话无疑让我和妈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的心悬着是因为不要在做一次手术,虽然在做一次手术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可是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结果不好的话,我的家庭就真的破产了。
妈妈高兴的是我不在需要受一次苦,她没考虑家里的经济状况。因为只要我少受一点苦,那怕她多花一些钱也无所谓。虽然这钱家里没有,可是她也不会让我在受苦。
这个结果还表明了,只要我的伤口彻底愈合了。或者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回家了,那么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就可以看我的女儿,在家里陪着她还有媳妇。
最起码在家里不用承担高额的医疗费用,还可以陪着她们。
可是医院的生活还要继续,我每天早上七点多醒来,吃了早饭医生就会来给我打点滴,到了十点多我就会出门溜达。在落地窗前看马路上的行人和车子,听着繁杂的声音然后点支烟思考以后的生活。
中午妈妈会打好饭菜,来喊我回去吃饭。吃完午饭,我一般都会睡一会,因为这样对伤口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如果天气好,气温有回升。我就会去住院部的搂外边赛太阳,这是最享受的时刻,因为太短暂了。
下午我就会和病友一起在走廊里活动,偶尔也会推开一些熟悉的病房,和里边的人聊聊天。劝说一些不愿意下地活动的病人,出来走动走动。
可能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很多人害怕疼痛。宁愿躺在病床上,也不愿意下地活动。这样久而久之,受伤的部位就会僵直。那怕恢复了,也会有一些不便。因为太久不活动,人的身体就会适应这段时间受伤地方的样子,经脉就会收缩,想要再一次恢复如初是很困难的。付出的时间也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恢复起来也很困难,所受的痛苦也比当时大很多。
在我的带动下,一些不愿意活动的病人,也开始了活动。我的队伍从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五个。越来越多的病友开始和我们一起活动,打牌,晒太阳。
医院的人也慢慢的少了起来,因为有些病友活动以后伤口愈合的很快,没几天就在医生的叮嘱下出院了。
我很羡慕他们,也盼望着自己可以早点出院,可是始终没等到医生的通知。
这也于我的情况有很大关系吧,因为整个二楼都是骨科二病区的住院部。可是却只有我一个是截肢病人,其他的那怕伤的在重,也没有和我一样的。医生也会考虑我的情况,伤口处那两个流着积液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