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曹淑可就有点不高兴了,也不管边上有没有外人在场,直接就和王导发起飙来,“你说的倒是容易,我又不认识那个谁是何许人也,难道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我还要将其奉为上宾好生供养着不成,王茂弘,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指责我,当真是善恶不分。”
曹淑的语气霸道十足,将王导的训得也是哑口无言,这下子王颖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这位大嫂还真的有些不好惹,前一秒瞧着温良贤淑的样子,下一秒说翻脸就翻脸,对着自己的丈夫就是一顿吼,在男尊女卑的社会之中简直是绝了,由此可见,家中的事情是谁说了算也是一目了然。
“哎......”无奈,王导只得叹了一口气,算是认输了,“方才是我失言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那范頵身在梁州,若无要紧之事怎会过来找我呢,所以我才会有些急躁,望夫人实验相告。”
“罢了,罢了,看在茂弘的面子上,今日我也懒得与你多计较了。”曹淑得意一笑,脾气去的倒也快,毕竟还得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那人说他在西市的一间名叫‘聚华风’的客舍住着,只是不知道此刻走了没有。”
话音未落,王导急忙就准备出门,可刚走了两步路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回头看着王颖,显得有些犹豫,“不行,我待会还有要事得去办,茂扬啊,你刚来洛阳城还需熟悉一番,既然如此,就由你替我去西市看看那人可还在,如果在的话就问问他的来意,对了,让陈全陪你去吧。”
“哦......好,我知道了。”指令来的突然,原本在一边看戏的王颖被弄得也是发懵,但想了想正好可以出去走走看看,要不然对着他们两个人还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不如跑个腿好些。
王导嘱咐完了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家门,曹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而王颖接了这么个差事也没办法推辞,只得拉着陈全一起去西市找人。
洛阳城一共有三个大的集市,金市在城西所以也称西市,南市则是位于城南,另外还有一个专门买卖牲畜的马市位于城东,平日里的时候,洛阳城大部分的商贸往来基本上都在这三市之中展开。
王导到了西市以后,也顾不得欣赏这里繁荣昌盛的景象,市集的确规模很大,而且还有不少来自西域的商人,光从外表就能辨认的出来,所以说西市里面卖的很多都是属于进口货的一类商品,比如说什么琉璃,玛瑙带有异域风情的货物,而南市通俗一点就是国产货,当然,西市的价格也高的惊人,不过洛阳城里面的有钱人不少,刚好可以满足他们的消费心理。
找了足足一个时辰,尤其是西市里面的人流量太大,王颖愣是没有看见那家店的影子,好不容易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终于给他找到了,小小的门面,矮矮的屋檐,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公共厕所呢。
王颖进去问了店里的酒保以后,没有过多的停留直接顺着楼梯爬到了二楼的走廊深处,敲了敲房门,等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开了门。
见到了以后,王颖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忙道:“请问足下可是名叫范頵,我奉家兄王导之意特来与你相见的,家兄因有要事在身,故而由我代替。”
但见那人个子不高,皮肤不好,长得也不怎么样,像个糟老头似的,一双眼睛也是充满狐疑的打量着他们两个人,半天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我乃县子府中的管事陈全。”陈全看出了他的谨慎,“足下可是信不过我等?你大可放心,先前你见的人乃我家夫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如若不然就请足下随我们先回去,等我家郎主回来之后你再说不迟。”说完,他便掏出了一枚小小的印章以作证实即丘县子的身份。
看完以后,那男子想了想,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应该没有恶意,要不然何必多此一举呢,于是就放松了警惕,道:“出门在外,故而谨小慎微,还请二位莫要怪罪,实不相瞒,我并非范中正,我乃梁州别驾吴逊。”
一听到‘别驾’两个字,王颖的脑海之中立刻就起了联想,他记得《三国演义》里面就有一个给曹操献图后来被刘备诸葛亮给诓走的人名叫张松,反正那个人很有趣,不过和此人没有什么关系。
吴逊即刻将他二人请进了房中,道:“我此番是来洛阳是有件至关重要的大事要上报朝廷的,只不过我官职卑微,又是个地方小吏,根本就见不得天子圣颜,所以我才会想请王县子出手相助。”
“你要见陛下?”陈全有些诧异,“若依规矩而言,你既是梁州官员,若有紧要之事应当先行上报刺史才对,随后又刺史上报朝廷,岂能越权来京呢?”
“哎......一言难尽呐。”吴逊满面愁容,神情愈发的落寞,“不瞒二位,范中正他,他已经死了,若非他提前做了安排,只怕我也是身首异处了。”
“啊!”不知怎么,王颖神经瞬间就被牵动住,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吴别驾,你不妨直言。”
“范中正是被齐万年所杀。”吴逊叹声道,“若非我中正他提前让我离开,只怕我也是死无全尸,只可惜中正他一家老小尽皆枉死,可恨,那帮人着实可恨呐。”
“原来如此。”王颖虽然听了,但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就连中正是个什么官他都搞不清楚,但这些并不重要,“范中正既然是朝廷命官,除了朝廷,谁敢这般大胆,那齐万年又是何许人也?”
“回郎君,老奴对此人倒也略知一二。”陈全也插话道,“此人乃是昔日内迁而来的氐族人,当年老奴追随先公之时曾经见过他,今年应当有个四十多岁了,他家世代皆为一方酋长,在雍凉之地颇有几分势力,要不然先帝当年也不会对他大肆封赏,只不过如今看来,此人倒是有些不安分了。”
“何止如此啊。”吴逊咬牙切齿道,“这厮不仅煽动民众造反,而且,而且还敢称帝,简直是罪该万死啊,两年前,周处周府君就死在了他的手中,好景不长,就连中正一家老小也遭其毒手,此等丧心病狂之徒,怎能任其逍遥法外,不论如何,范中正都不能白死。”
“吴别驾,你先不要动怒,此时切记冷静。”王颖开解道,“依我看来,范中正对你定是信任有加,所以才会让你冒死进京,想必眼下的梁州应该是强敌环伺了,然而,我对朝堂之事从不过问,至于如何处置,我也帮不了你,但我有个疑问,为何范中正偏偏要你来找我家兄长呢?”
“是因为陈寿!”吴逊脱口而出。
“陈寿?哪个陈寿?”王颖听着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脑海里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他想出来了,“你口中所说之人,难不成是那个写《三国志》的陈寿?”
“没错,正是他。”
王颖猛然一怔,“那他人现在哪里?是否也被那齐万年给杀害了?”
吴逊摇了摇头,道:“陈寿去年就病死在了老家,但他临终之时曾经派人请中正前去见面,后来听中正说似乎从陈寿那里得知了甚么重要的秘密,或许也是因此才会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听到这里,王颖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先是陈寿,然后是范頵,最后是齐万年,由此可以推断,范頵之所以会死,定是他掌握了齐万年的某些重要讯息,可这讯息到底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但是可以断定,绝对是个惊人的秘密。
想到此处,王颖也是多了一些感悟,洛阳城中依然是车水马龙的一片富裕景象,而大晋的西面早已是狼烟四起了,根本就感觉不到那种紧张的气愤,大家对此竟然像是浑然不觉一般,也不知是不在乎,还是当真不知道。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几位先生,饭食已经备好,还请开门让我进去。”
他们三个人对此也没有多想,吴逊更是直接上前准备开门,可当房门刚刚打开,就听见吴逊“呃!”的一声嚎叫,一把尖刀瞬间就插进了他的心口要害部位。
看到这一幕,王颖顿时就吓傻了眼,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从门外就冲进来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长得凶神恶煞带着一脸狰狞的面目。
很显然,这两个人是冲着吴逊来的,王颖登时就想到了这点,可是敌人不会管你怎样,当即又握着尖刀朝着他和陈全冲了过来。
“郎君小心!”随着一声大喝,陈全抬起案台就往前猛地砸了过去,随后抓起王颖的衣袖将他朝着门外一推,“郎君赶快走!快!”
可是,王颖此时已然惊慌失措,刚到走廊准备逃跑的时候,那吴逊顾不得身体上的剧痛,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腿,奄奄一息的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死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