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年醒来后,第一眼便看到一旁讥笑的马鹤。
昨晚的事情,陈光年到现在屁股还火辣辣的疼着,对于马鹤的怨念也越来越大。但人身在低处,也只是无可奈何,他感概一声,遂望向马鹤。
陈光年的眼睛异常的明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马鹤的心思。
马鹤仍旧一身酒气,他用力地推了推陈光年,说道:“去,给我弄一壶酒来,昨晚的事情一笔勾销。”
他说的话还算客气。
陈光年确是狠狠地瞪了他,拼命的摇了摇头。
马鹤老脸立刻拉了下来,怒道:“小鬼头,你真是胆大包天,还嫌教训不够深刻是不?”
挥掌就扇在陈光年脸上,一个稚嫩的小脸蛋上立刻出现一个红扑扑的手印。而且,马鹤这一掌,一点都没有留情,凝气初期的修行,全部打出来了,陈光年像摔杯子一样飞摔出去,吐出了几口血。
马鹤站了起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质问道:“去不去?”
尽管头昏沉沉的,但陈光年仍旧是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就连小眼睛上,也露出了精芒,似怨恨,似不服,似无惧……
马鹤像燃起来的干柴,一脚踩在陈光年腹上。像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块巨大石头,陈光年透不过气来,甚至连骨头都咯吱咯吱的发痛,仿佛就要支撑不住断裂掉一般。
很显然,假如马鹤再使出一份力量,那陈光年的全身骨头无非都要断掉。
气师本就比普通人要强,况且陈光年只是一个小孩。
马鹤看着陈光年,仿佛期待他投降似的。
然而,陈光年还是狠狠的摇了摇头。
“真是活腻了!”马鹤略显得吃惊,因为这个结果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以他的这般折磨,他本想对方只是一个小孩,会立刻投降认错,却是没有想到换来这种结果。
当下心情也是坏透了,但脚下的力气仍未松懈,陈光年筋骨隐隐抽痛,就连腹部,覆盖在上面的衣服也已经破烂,连皮肤都被蹭破了,可见马鹤的力气之大,更是毫不留情。
“哼,小鬼头,别想着以后你的日子会有多好,我说过了,会让你生不如死,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会用像今天十倍百倍千倍的方式来折磨你。”
他边说间,骄傲的点头,似乎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眼看陈光年又要昏迷过去,马鹤皱了皱眉头。他心中思量着陈光年的极限,却没有想到这小孩竟如此能硬抗,大概持续了几炷香的时间,马鹤才收起脚。
仿佛压在腹部的巨石被移开,陈光年如获新生,但腹部却是火辣辣的痛。
血,止不住地汩汩流出来。
还好,伤口并不致命。但陈光年却是心有余悸,适才,如果再持续一炷香时间,怕是就要昏迷过去,恐怕就很难再醒了过来。
他大口大口的闯气,仿佛之前被人扼住了喉咙和鼻子一般。
“小鬼头,有句话说得好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已落到我马鹤手中,生死就不是听天由命了,我要你死,你随时就会死,如果想要在你死后有人替你收尸的话,就乖乖听话,知道吗?”
马鹤在一番发泄后气也消了很多,然后阴险的看着陈光年,发出阵阵冷笑。
陈光年沉默不语。
马鹤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掐住陈光年的喉咙。
马鹤的手掌很宽大,而且很粗糙,散发出一阵异味。
“你倒是说话呀,小鬼头?”
马鹤露出一抹疯狂的意味。他狠狠瞪着陈光年,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光年又打又闹,不经意间想起了马鹤刚才说的那句话。
半响,陈光年眼神才黯淡了下去。
马鹤终于停手了,仿佛折磨累了,坐在了一旁,然后从腰间解开一个袋子,在上面有两块香喷喷的馅饼。
陈光年这才想到肚子叫了很久,死死的盯着马鹤手中的馅饼。
马鹤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一副讥讽的看着陈光年,顾自说道:“小鬼头,挺倔的,我就不信你能不吃不喝。”
马鹤咬了一口馅饼,陈光年看得直咽口水。
吃完第一个馅饼后,接下来吃第二个馅饼。
不知道为什么,马鹤似乎故意咬了馅饼一口,然后丢在陈光年身边。
“吃吧,以后你就吃我剩下的。”
陈光年眼睛火辣辣的,他死死的盯着那半块馅饼。内心似乎狠狠的挣扎了一下,扑向馅饼。尽管身体还剧痛不止,这一扑是陈光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甚至连伤口都撕裂了一分。
马鹤看在眼里,不由的冷笑一声,就在陈光年扑过来的同时,马鹤一只脚将馅饼和陈光年的手都狠狠的踩住。
“现在,可以吃了。”
马鹤内心抽搐了一下,但是最终理智战胜了所有,但还是撕掉一部分,狼吞虎咽的吃了下来。
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死死盯着马鹤,一副要将他吃掉的样子。
就这样,陈光年便在这个破庙生活了下去。他的地狱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会更加痛苦。
期间,他有过出逃的想法。逃到林子深处,逃到荒山深处,逃到别人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他也有很多的顾虑。
这天,天还蒙蒙亮,马鹤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问道:“快去,帮老道偷点酒。”
仿佛重复了昨天的事情,陈光年眼前一黑,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十天后。
这十天尤如经过了十年,这是陈光年此时的感觉。
他捂着肚子,肚子发出阵阵的叫声。
这十多天,他吃的最饱的一次便是他抢过来的半块馅饼,其余时候,要么没有饭吃,要么就啃草皮。这让原本圆润的孩子脸色变得苍白,更是显得消弱了。
仅仅十天,就变成这副模样。想到往后还要在这地方呆上不知多少年岁,陈光年眼前便又是一黑。
外面,阴雨绵绵。
整座铁牛村,都覆盖在凉爽的阵阵阴雨中。
在这雨中,一个身影,自雨中往破庙走去。
此人,便是马鹤。
他此时一手提着酒,一手拿着一块肉,正有吃有喝的走来。
远远的,陈光年便闻到了酒香,在酒香中还有一个诱人的香味,他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奶奶的,这小鬼头,死不听我的话,真该打死他,害的老子每次都要亲自就弄!”
马鹤一步就跨进了破庙,一眼就瞅见了躺在角落里的陈光年。即使是陈光年背对着他,也还是闻到了牛肉的气味。
他脑海中立刻想到被烹炸得流油的牛肉,不禁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这些日子来,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让陈光年连死的心都有了。此时马鹤拿着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无疑就是挠到他的痒痒处了。
马鹤理也不理陈光年,一手将肉吃完,然后又是喝了半壶酒。
这才抬头看向陈光年,说道:“小鬼头,想好了没有,再不听话点,你会饿死。”
这句话轻描淡写,确实深深的打击到了陈光年的内心里去。
陈光年这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坐了起来,看了看马鹤。
似乎犹豫了很久,他才说道:“我想好了,我去给你弄酒,你给我吃的。”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马鹤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笑声,散开在雨中。
一个月后。
一个少年,从村子的巷子深处逃了出来。
周围的人很少,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他,就会对这个陌生的来客感到好奇和质疑。
因为,此时的少年手中握着一个酒罐。
少年衣裳破烂,有些甚至就是一些线条缠着一块布,将他的黄色皮肤敞露出来。
“这些应该够那瞎眼道士喝一阵子了吧,过一阵子后再来,总感觉下一次要来偷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好不容易才偷来了一坛。”
他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愧疚,表情也一直阴沉沉的,仿佛有什么心思似的。
半响,少年飞掠在路上,扎头进入了一座破庙。
破庙里,马鹤仰在铜像旁睡着了。但是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突然睁开眼睛来,眼睛也顿时明亮起来。
只要闻到酒香,他做梦都会笑醒。
马鹤站起来,抢过少年手中的酒坛,然后打开酒坛,咕咕噜噜的灌了一口。
“好酒好酒,真是好喝……”
似乎尽兴后,马鹤才想到了晾在一旁的少年。
这少年,自然便是陈光年了。
只见他对陈光年笑着说道,露出他一口黄牙:“小鬼头,很好,就是要像这样一样伺候我,把我伺候舒服了,兴许就用不着挨打了。你早机灵点,就不用挨打了。”
但在他心里,陈光年仍然是一个极其卑微下等的人。
陈光年看着他,表情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