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一直认为,他之所以会穿越成为宋徽宗赵佶,最大的原因是他这个音同字不同的名字,何况他还练得一笔地道的瘦金体,那位掌握人类穿越事务的大大,一定认为这趟穿越之旅非他莫属了。
能够穿越成为一位封建帝王,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宋徽宗何许人也?无论正史野史,都是赫赫有名的一代昏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斗鸡蹴鞠……只要是在那个时代能够想到的娱乐活动,没有他不会玩的,而唯独不会当皇帝,或者更贴切地说,唯独不会当一个好皇帝,最终落得被金兵俘虏,押往东北蛮荒之地坐井观天,渡过了凄惨的后半生。
“不,我不当昏君,我要当一个好皇帝!”赵吉大叫一声,翻身坐了起来。身畔紧搂着他入睡的郑婕妤,被这石破惊天的一嗓子惊醒了,也随着坐了起来,伸出双臂再次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埋怨的口气道:“都怨高俅那厮,如果昨日下午不是他撺掇着大家打劳么子马球,大家也不至于跌落马背受这场惊吓,连觉都睡不安生。”紧接着把语气转变成十二分的柔媚道:“大家快点躺下吧,小心着了凉。”
赵吉内心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昨天下午宋徽宗赵佶从马背跌昏过去,他的魂魄又怎会附体在这位皇帝身上。对他来说,这场穿越之行真不知是喜是悲啊!赵吉慨叹一声,挣脱了郑婕妤企图将他拉入邪念的拥抱,一边披衣准备下床,一边道:“天不早了,朕该起床上早朝了。”
今夜虽然是郑婕妤侍寝,却因为下午皇上跌了那一跤,根本没有临幸她。这位皇帝轻佻风流成性,后宫即使没有佳丽三千,有正式名分的嫔妃却不下数十位,郑婕妤要想再次得到侍寝的机会,还不知猴年马月。急忙一手扯住了赵吉的衣袖,一手装作有意无意揽住半敞的沙衫,嗲声嗲气道:“刚才臣妾听得明白,刚敲过四鼓,离着上朝还早着呢!”
为了安全及起居方便,皇帝寝宫内彻夜灯光不息。当然为了睡眠的需要,一般夜间所用灯光都不会太亮。床帐外透过来的灯光虽然暗淡,但赵吉依然清晰可见,郑婕妤酥胸如雪,大**露在外的XX,像两个大馒头似的堆垒。
身为皇帝,诱惑真是无处不在呀!发誓要做好皇帝的赵吉,强烈抑制住心猿意马,赶紧把目光从郑婕妤身上移开,咽下一口唾沫,口气生硬道:“谁说四更天就不该上朝了,你一个后妃胆敢干涉政事?”
做为一个风流成性的皇帝,宋徽宗在后妃面前最为温柔体贴,何曾象今天表现得这样声色俱厉。惟其如此,突然发作一下,才让人实在难以接受。郑婕妤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不知如何应对,能做的只有嘴一撇,想哭又不敢,眼泪走线珍珠一般,顺着粉腮滚落锦被之上。
面对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俏佳人,赵吉想到她让自己多睡会也是好意,不由心软了下来,语气平和了许多。“朕又没有说你什么,你何必如此。以后说话注意点就是。”
内宫有姿色的宫女何止千数,能够升至婕妤这个位份,得陪着多少笑脸和艰辛。郑婕妤十分清楚,如果再继续使小性子,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就能将她打入冷宫,在孤苦中度过余生。只得强装笑脸,轻声道:“既然大家不愿再睡,臣妾把童尚寝唤进来便是。”迅速穿好衣服,起身拉开床帐外的帷幕,向殿外大声喊道:“童尚寝,大家要起家上朝,你赶紧进来伺候。”
随着一声公鸭嗓子答道:“是!”寝殿的门被推开,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着蓝衫之人。赵吉仔细观察,见此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额下并无这个时代男人司空见惯的胡须。四十多岁还未留胡须,确定太监无疑了。宦官统称太监,是明朝以后的事,但以赵吉有限的历史知识,他只能这样认为了。
这位所谓的童尚寝就是《宋史》中臭名昭著的童贯,此时尚未发迹,仅是皇帝身边伺候穿衣、睡觉的内侍黄门。他蹑手蹑脚走进帷幕,先是跪下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道:“皇上,距离早朝至少还须一个更次,您老也太早了些……”
对千娇百媚的郑婕妤,赵吉还会照顾一下她的颜面,一个伺候自己穿衣的太监,对自己一次早起,竟敢评头论足,此风绝不可长。赵吉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朕什么时候上朝,是你该管的吗?”
童贯自从宋徽宗生下来那天起,就一直伺候着他,即使说是从小抱大的他也不为过。正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宋徽宗进宫当皇帝后,把他也带了来。童贯暗自诧异,难道皇上昨天落马后,脑袋被马蹄子踢了,竟连他也不认得了?但皇上落马时,自己正在旁边,没见马蹄子踩到他呀!童贯一直是以皇帝心腹自诩的,竟然没有听出赵吉话中的不善,轻佻的口吻道:“大家咋会把咱家的名字也忘了,您不会是在跟咱家开玩笑吧?”
“你看朕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赵吉猛地把脸一沉道:“大胆小的,还不快些报上你的名来。”
童贯这才看出赵吉是在跟他玩真的,认定,刚才赵吉明知故问问他的名字,说不定就是为了找茬。面前的这个人是皇帝,一句话能让他飞黄腾达,也同样能定他的生死,童贯慌忙跪倒在地,连连以头碰地,不敢再以表示亲昵的“大家”相称,颤声道:“小的童贯刚才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你就是童贯?!”听到童贯的名字,赵吉竟像深夜见鬼似的,向后退开了数步。
赵吉惊惧的表情告诉童贯,忘记了他的名字,并不是装出来的。难道皇上昨天跌落马下,跌失忆了?如果皇上真的失忆,自己过去与他二十多年的交情算是白瞎了。如果不是高俅撺掇皇上去打马球,何至于造成现在严重的后果。
童贯虽恨高俅,此刻对此事不敢多想,又叩了一下头,道:“小的长相丑陋,吓着皇上了,小的该死。”以童贯的长相,虽称不上美男子,却绝非丑陋,显然他是在替赵吉刚才的失态找台阶。
赵吉对童贯的了解仅仅来自于《水浒传》中的只言片语,生平干过哪些坏事,他并非有多深了解,因此对童贯也并非有多么的厌恶,刚才的表情只不过是名人效应而已。见童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赵吉忽然清醒,童贯再有名气,能盖得过他这位皇帝吗。虚抬了一下手道:“起来吧,陪同朕去上早朝。”
按规矩,陪同皇上上朝,一般都是皇宫中的都总管,以童贯目前的职位,差距巨大。今天皇上竟然越次让他陪同上朝,童贯激动得差点晕了过去。看来刚才认为皇上失忆是想得太多了,自己不光没有失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只怕还更高了许多。但经历过刚才的一惊一乍,童贯不敢再轻佻,强按住呯呯的心跳,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伺候着赵吉更了衣,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出了寝殿。
童贯的激动有些自作多情了。赵吉是昨天傍晚刚刚穿越过来的,对当前形势知之甚少,急需找个人恶补一下,刚被他降服的童贯,正好可以充当这一角色。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光。已经走出寝殿大门的赵吉,立在殿基之上不动了。他在等童贯。跟在身后数步开外的童贯,见赵吉不动,也慌忙停了下来,仍是保持着数步的距离。赵吉本想跟童贯齐头并行好问话,听不到背后的脚步声,扭头望向童贯道:“朕是妖还是怪,你为何躲着朕?”
不知赵吉为何又无端发火,童贯慌忙跪到地上,连续叩头道:“都是小的无用,没有伺候好皇上。”
看来是刚才在寝殿内将童贯威吓得狠了,赵吉向他连连招手。童贯许久才意识到,这是皇上让他走过去。心头放松了许多,虽然靠近了赵吉,但哪敢与他齐头并行,错个肩头跟在身后。赵吉一慢慢向前溜达,一边字斟句酌询问宫中情势。
童贯久在宫中,识多见广,无论赵吉如何掩饰,仍是很轻易判断出了他的企图,内心不由再次充满狐疑,这位当今天子只怕真的失忆了。童贯失落之余,猛然心头一震,既然皇上已经失忆,而自己又是第一个发现此事之人,如果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当的话,或许能够咸鱼翻身,身登高位也未可知。想到这里,童贯心头阴霾一扫而光,对赵吉是问一答十,甚至不等询问,就抢先介绍。一边陪同赵吉溜达,一边将路遇的宫殿名称及内居之人的详情相告。
宋朝皇宫并不是很大,一个时辰已将全部转完。东方天际出现了鱼肚白,前面百步开外现出一座高大的建筑,童贯刚要说话,赵吉拦住了他,指着殿门前闪现的一群人问:“那都是些什么人?”童贯仔细瞅了两眼,大惊道:“皇上,咱们快些回往垂拱殿吧,不能让太后等着您啊!”
通过童贯的介绍,赵吉已经了解,垂拱殿是皇上每日听政的地方,奇怪地问:“太后不在后宫,大清早去垂拱殿干什么?”自认为已经掌握赵吉底细的童贯,见多不怪道:“皇上您刚刚登基,朝臣生怕您管不好朝政,就一致邀请向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她老人家这是要前往垂拱殿陪同您一起听政的。”
“权同处分军国事”?一个老太婆也要参与军国大事,笑话,真是笑话。赵吉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注:1.婕妤是宋朝嫔妃的一个等级;2.大家是宋朝皇宫内对皇帝的非正式称呼,也有时称呼官家;3.黄门是宋朝宫内宦者的统称,分为小黄门、内侍黄门等许多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