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里繁华。是一派的喧嚣热闹景象,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从未曾断绝。
青石板的小巷深处,是于外界截然不同的安静。有一小舍,雅名德云。
小舍门总是不常开的。做古董生意的自是不像油盐店那般,这掌柜的也该是一个佛系之人。三竿时分门还未开,晌午时分便已关门。
要说这小舍内的器物倒是十分精美的。寻常人家自是没有踏进这家小舍的资本,除非是达官显贵,不然就是无人问津。
今日来的凑巧,店门已然打开。虽然手中无钱,但是进去看看倒也不至于将我轰出来吧。
提起裙摆,踏进门槛。郭先生正盖着蒲扇躺在藤椅上假寐。
说起这郭先生,不知名姓。我尚未到京城之前,便已听到了许多关于郭先生的传闻。
相传这郭先生乃是天津人士,为谋生计三进京城。起先倒是碰过许多的壁。只是这先生也是极其有能耐的,靠着说书在京城大火起来。凡是有先生的书场,必定是场场爆满。
这名气大了,竟然也慢慢的传到我那南方小城里去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去一睹先生光彩,就听说先生已然不再说书,只说是,在京城开了一家古玩店。这倒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店面不大,店内布置倒是可以十分精巧。紫檀的架子,摆放的古玩确实如传闻所言,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物。
许是平日里养成的好习惯,我并未再往里走,只是也不好意思叫醒假寐的郭先生。静静在一旁立着。
“你这小姑娘心倒是静,这京城人心浮躁,我这店中好物甚多,但凡进来之人,倒是没有像你这般沉稳的。”郭先生从藤椅站了起来。
还从未见过他,印象里他也该是一个庄严肃穆之人才对。只是这先生天生笑相,不仔细看,还是一副憨憨的模样。这倒是与传闻中少有言语的德云舍掌柜的相差甚大。
“先生在上,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微微伏了身,施了个礼。“先生说笑了,小女子哪是心静,只是山野人家出来的,欣赏不来罢了。”
郭先生笑了笑,“你这孩子倒是谦逊。也算是合我的眼缘。只是姑娘这打扮倒是不像过来买古玩的呀!”
郭先生在一旁的茶塌上坐了下来,拿起一把极好的紫砂壶开始烹茶。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裙衩。想起自己的遭遇,还是不忍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小姑娘,过来坐呀!”郭先生招了招手,替我斟了一杯茶。
闻言,我坐了过去。郭先生到真是个雅趣的人,雕着花纹的葫芦里养了只蛐蛐,叫的甚是悦耳。
“听姑娘这口音,到不像是本地人啊!”郭先生说着,微抿了一口茶。
自然,我的老家原是在苏州,只是父母亡故,本想赶来京城投奔舅父。舅父却早已锒铛入狱,不得已,才在京中租了一件小屋住了下来。身上本还有些盘缠,只是京中挑费高,只能节衣缩食。今日出门,运气还算不错,卖掉了几副字。
这番话对郭先生一说,先生也露出了乐一丝担忧。
京城虽热闹,只是人心却冷。异乡漂泊,先生的一丝担忧都算得上是温暖。
“你也不容易,一个人在这偌大京城中漂泊。你要知道,京城繁花似锦,可若是没有一朵是你的,于你而言,比塞北还要荒凉。”先生站了起来,“我还有事,明日来再来。正好我也没有孩子,不如就做我干女儿吧。你可别小看了我这小店,每一件物什都是有故事的哟!”
走出德云舍,门口两边栽着两棵桃树。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这郭先生,可还真是一个好人呢。我本飘零客,生死不由人。这日子,总算还是有了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