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知鸢知鸢
老者并非好客之人，缓缓端了碗温热香茗，出乎水仙意料的是，这茶似乎并不差，入口清香回味无穷。真不敢相信，一个小铁匠铺的老者会有如此好茶。忍不住，又要了一碗，老者倒不小气给她续上，只是递还时无意触碰到老者枯瘦指尖，倒是非常人的冰寒，难怪在火炉旁都要裹上如此厚实的棉衣。
说实话，老者在这条铁匠街开店，地方虽说不错，毕竟身处边塞铁石消耗又严重，总归能赚上不少钱。可不知怎么花费的，老者一年四季除了这一身厚厚棉衣便再没有其他衣物，就是身下的棉裤和棉鞋都不曾换洗，在铁匠街也是个怪事被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窗外西落残阳还剩下余光，照红了天边晚霞的同时，也透过铁匠铺门阀照了进来，将水仙脸颊映得绯红似乎她喝得不是茶而是酒。
老者收回水仙递给他想要继续续杯的茶碗，倒不是他小气，对方已经喝四碗在喝下去，可不是好事，慈祥嗓音开口道：“小兄弟，天晚了，家里人在等你。”寓意很明显，逐客。
水仙也不知是不是真得喝茶喝醉了，竟有些昏沉，言语不搭，道：“老人家，你的家人呐。”
老者神色泰然，嘴角不由浮出一抹幸福微笑：“她在等我回家，所以小兄弟喝完这最后一碗也回去吧。”
水仙，又牛唇不对马嘴，道：“老人家，你打铁很不一样，你可是仙人？”说实话，水仙也不确定对方身份，她并未在老者身上感到仙气，但那份出尘气度和手法不是仙人又该如何解释。
老者噗嗤一声笑了，却是牵扯伤病，连着咳嗽许久，才缓了口气，道：“仙人？小兄弟折煞我了，小老儿不过是个半只脚踏入棺材板的老朽罢了。至于这手艺，不过是手熟不想被饿死，仅此两点而已。”
就在水仙饮尽碗中香茗，打算再次向老者询问的时候，铁匠铺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爷爷，你不守信用。”
水仙一怔，回头望去，只看见门口站着一人，是位女子，十七八岁模样，容貌娇美，脸上正带着一丝不满的冷傲。
老者连忙舍下水仙，笑颜如画迎上去，毕竟一个陌生人怎么比得上自家孙女来的重要。只见他消瘦的身影却爆发与之不符的速度，疾步来到女子面前，喘着气道：“乖孙女，这不是有个客人还在店里，我这便将他送走。”
老者转身面对水仙，言语客气却不容谢绝，道：“小兄弟，我该打烊回家了，你请便吧。”
水仙不是强硬不通情理之人，答应一声，跌跌撞撞似乎真喝醉般走向大门。与那女子擦身而过，却不曾想“砰”的一声，被对方一记横冲拳头轰飞了出去，撞在地上掀起滚滚尘烟，看情况下手不轻。
只见老者脸上突然浮现愕然不可思议的表情，目光直直看向烟尘滚滚内的水仙。自家孙女是个什么情况他太清楚了，挨了那么结实的一下居然还能站起来。难怪刚才，会问自己是不是仙人。
黄昏残阳余光下，一缕暗黄笼罩身影，在街道角落缓缓站起一个男人身影，而墙角边，尘土中，一双古怪眸子正向着女子望来。
水仙苦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白白挨着一拳，更不明白那女子看她的眼神为什么似乎还有后续的样子？
“我们认识？”
女子摇头，跟着又是一个冲拳，这一次有了防备的水仙伸手格挡，倒不至于又飞出去滚上一身尘土。
“够了，不就是多喝了你家几碗茶嘛，不至于喊打喊杀吧。”
水仙有些恼了，任谁无缘无故被揍一顿，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就在水仙要发飙取出落仙鞭的时候，对方居然后撤停手了。这让原本想要大发神威的水仙感觉自己很难受，这口气憋在胸口，不吐不快啊。
你想打便打，想停便停，问过我了嘛。
可正准备再次大发神威的水仙，却被对方一句话给生生扼住咽喉般止住来势。
“你需要我。”
水仙恨得牙痒痒，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刚才胡言乱语想套老者的话不过是一时玩心起意。这丫头揍我一顿，还说那么奇怪的话，可不是玩心起意吧，她分明感觉到对方若有若无的煞气来着。
压下心中怒火，她冷声道：“我为什么需要你？”
那女子却不理她了，转头望向老者爷爷，难得露出浅浅笑容，道：“爷爷，我该走了，我等的人来了。”
老者哑然，沉默不语。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在等一个人，可她从来也不说，自己也不愿去提及。但今日，丫头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竟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请进店铺的年轻人，当真是自作孽，自作孽啊。
水仙被对方这个神反转给弄的摸不着头脑，插嘴道：“你在等我？我们真的认识？”
女子却不理她，只是看着老者，等待他的回复。老者似乎身子更寒冷几分，勒紧了棉衣，转身重新倒了一碗茶，这一次却不是给水仙而是女子。
“打小你主意就大，爷爷老了，护不了你更多，以后出门在外定要当心自己，这酒兮茶......“老者哽咽，口中再难吐出一字一句，唯有泪千行。
那女子脸上却是平静得很，看不出任何离别的悲伤，接过酒兮茶，一饮而尽，道：“少则三年，多则十载，等知鸢完成使命，定承欢爷爷膝下，为爷爷养老送终。”
而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梦幻，水仙作为事件的主角却完全沦为配角在旁观望。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致命三连问，却仍然没有答案。
水仙可不相信自己是那种说书先生口中伸伸手便招揽贤才，走走路便纳头便拜的帝王君主。这种事情在小说传记里听听就好，现实还是要符合逻辑的不是。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水仙对这位名唤知鸢的女子，可不怎么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