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左道首徒
经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再难笑迎春。
悠悠歌声传来，有凄婉、有怨恨、有留恋，飘扬入耳心思如女儿肠千丝百转满腹惆怅。
不知何时，四周桃花遍野，沁人心脾，有一模糊身影自花海深处款款而来。霎时，众人停下动作，注视着不知是敌是友的来人，手中法宝交相呼应闪烁着光芒，稍有不对便是悍然飞出，拼个你死我活。
夏桑、古棣、夜童三人将实力最弱的水仙护在马车上，静静看着来人，头顶山河日月钟射出涟漪光华，笼罩众人以防有人暗算偷袭。
左道旁门其余十人亦是水仙等人一般戒备森严，唯独那个老道。
只见老道脸色苍白如纸，褶皱麂皮的双手颤抖如筛糠，他虽说实力并不怎么样，可论起资历现如今的左道旁门能说胜他的也不过双手之数。而眼前的一幕，他曾无比熟悉，或者说老一辈的人都无比熟悉。
十里桃林。
左道首徒。
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已经失踪有三十年了。师傅曾言，他们这位师伯受了祖师三掌，十有八九仙逝了，可若他还活着如今该是何等可怕，媲美师祖大罗金仙！
未言战，胆先寒。
结果不言而喻。
逃！
不由分说，老道一声不吭丢下同伴，腾身而起，一道紫芒立刻升起，载着他追风逐电而去。竟是不再看水仙等人一眼，看那方向，是回边塞交战之地去了。
主心骨都跑了，其余十人留下也无甚主意，数目对望，最终寻着老道消失的地方追去，如此一场原本声势浩大的交战，却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闹得水仙等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危机尚未解除，水仙众人却未露胆怯惊恐，作为主心骨古棣俯身拱手，道：“晚辈古棣，见过前辈高人，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等人感激不尽。”说着又是一拱手，做足了礼节。
虚幻人影不做答复，却是驻足不前，就那么静静站着呆着。可那漫天花雨却不曾停息，席卷天地，将这一方天地化作桃花源。
对方不明确意图的举动让水仙一方很难做出决断，是战是退都存在风险，双方便如此僵持，敌不动我不动。
可惜这般僵持对于水仙、古棣、夏桑而言不过些许等待却是无妨，可夜童生性好动哪里受得了被人困住，毛毛躁躁的他怪叫一声，手中六魂幡悍然出手。
力气之大，速度之快，让水仙三人根本无从反应，只听到耳边猎猎作响的劲风，想要阻止根本来不及。
白影闪烁，似是雪山崩塌一往无前，六魂幡摇旗摆动六条小尾巴摇曳像极了雪崩中夹杂的山岩，滚滚而来，轰击那虚幻人影。
“轰隆”巨响中，周围地面塌陷足有三丈范围，滚滚尘烟四散漂浮，可触碰到漫天桃花却如泥牛入海，再不见半点踪影。
而那虚幻人影依然伫立在远处，毫发无伤，甚至连真容都未曾谋面。越是如此神秘，夜童的玩心越大，他兴奋地大声嚷嚷，手中六魂幡舞地更快，旱地拔葱，激射而去。
然而，无论夜童如何抽打横扫，结局都是一样。那虚幻身影仿佛鬼魅一般，摸不着打不死却无处不在。
“夜童，回来。”水仙终于跑到他近前，拍着他不安分的小脑袋，很不客气的道。
“不行，不行，大山，我要抓住他，他和我玩捉迷藏。”夜童兴致高涨，对于愿意和他玩的人，他都是无法抗拒的沉迷。
远处，桃花里，那虚影在水仙到了近前后，移了过来，然后，虚影中出现一点亮光从亮光中竟走出一个女子。
一身素色锦衣，眉清目秀，苍白病态的肌肤在花海中仿佛带着妖异般美丽的白牡丹，看着不禁让人惋惜。
水仙忽然张大嘴巴，怔怔看着说不出话，这女子她居然认识，不正是伯阳城福仁路的三个古怪人之一的不近人情叶大姐。
古棣夏桑二人下意识站在水仙身前，挡住想要靠近的叶大姐，毕竟能弄出这般声势的主可不是普通人。
叶大姐走进了，众人才看清，在她左肩上，竟有盏拳头大小的油灯随风摇曳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这呼啸的风给刮熄灭了一样。
“擅闯民宅，逃之夭夭，能破了这阵法便放你们离开。”她在花海中面无表情，宛若机械傀儡毫无情感的道。
“叶大姐，我......”水仙本想说些客套话，但出了口，却只剩下尴尬。被人家抓包溜门撬锁可不是什么值得光彩的事。
不等水仙反应过来，便觉得周围桃花似乎多了一倍，异香扑鼻，叶大姐身影虚幻，竟是又远离众人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影。
“小山子，你认识那人？”古棣从叶大姐现身与水仙对峙，到她再次化作虚影均未插嘴，直到水仙蓦然回首看向她时才开口询问。
水仙哑然苦笑，便将叶大姐和当夜的事情与水仙夏桑两人说了一遍。夏桑并不是第一次听这个事情，倒是不甚惊讶，原本若是不离开伯阳城他就想好好调查一下这个神秘的叶大姐，只是南下决议事出突然既然要远行那调查也就搁浅。倒是古棣，头回听说叶大姐之事，眉头微皱，陷入思考，倒不是说她生气水仙不告诉她此事，她是在想既然是阵法，或许对于水仙而言解决它还真不一定是个难事，水仙那莫名其妙的阵道天赋她可是领教过的。
于是乎，得了古棣的准许，满头雾水的水仙又开始凭感觉搬弄那些线条与轨迹。
只是这一次，水仙心头沉重，忽有种患得患失的落寞感觉，这阵法竟给他一种宛若死去的感觉。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不留痕迹，那有阵法存在生死一说，自己估计是最近看的阵法多了有些神经质了。
桃花终归散去，天地间恢复如初，那宽阔古道重新映入眼帘，与此同时叶大姐朴素的模样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水仙抬眼看向叶大姐，抱歉道：“叶大姐，那晚是我冒昧，还请你原谅。”
叶大姐沉默了一下，却低声叹了口气，道：“十里桃林，假的终归是假的。”
“啊？”不知道对方何意的水仙发出自己的疑惑，随后试探问道：“叶大姐，我们这算是过了你的关卡，可以离开吗？”
叶大姐却是陷入沉默，一声不吭。
水仙奇怪看向她，转而回头问古棣：“姐姐，现在怎么办？”
古棣看着水仙，心中再一次感慨对方阵道变态之后，玉手轻拍了下对方肩胛，示意放松无事，转过头，道：“叶姑娘，不知我这位小兄弟破了阵法，你与他之间可算恩怨两清了。”
天似乎暗淡了几分，似乎不久便有倾盆降至。
古道上，仿佛披上一层淡淡水雾，有风掠过，就像是掀开众人间隔阂的帘子，气氛莫名的融洽靡怩。
叶大姐破天荒的露出微笑，道：“可以。”
水仙看着那被自己称为不近人情的叶大姐笑了，不自觉退后一步，却只觉得手脚冰凉，竟是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不过，我要他跟着我学阵道，帮我办一件事情。”
众人皆惊，倒是古棣为人冷静率先反应过来，看着身旁陷入呆滞愣愣出神看着叶大姐的水仙，将她护在身后。水仙这才回神，看向古棣，对方轻道：“没事的。”
随即，又道：“你想让他做什么？”
叶大姐看了她一眼，道：“现在不能说，这件事情需等他和我学了阵道后，看他表现而定。但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不需要他为我卖命，只是浪费些时日做点事情而已，不会危及生命。”
水仙看了她半响，半信半疑地道：“当真？”
叶大姐也不恼火，以手指天，竟是发起誓言：“我叶红酥以身家性命发誓，若所言有半句虚妄，必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眼见对方连毒誓都发了，水仙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换做凡人发了毒誓还真是不可信，可换做仙人如此发誓却是意义非凡，不管是天仙还是圣人都绕不开因果，毒誓发出便是牵扯因果，虽说不能真得如誓言所说不得好死，但后果也是很惨重的。
一般仙人极少会发毒誓牵扯因果，而若发下毒誓便是他最有诚意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