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未成年的尾巴上,在这场春心萌动的初恋里,越挫越勇。
再后来,再后来……
唐思文摇摇头,不想再去回忆那些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了,而浴室里的水声刚好停了。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等到穿着浴袍的男人走出浴室,朝她走来时,她还没有喘上第二口气。
他浴袍的领口算是很严实了,隐约能看到线条流畅勾人的锁骨,但是再往下就捂得密不透风了,看起来非常纯良,一点也没有要勾引金主大人的意思。
只是步伐间衣带撩动,大致也能让人窥得几分张扬有力的轮廓。
他额前碎发还湿着,一俯身凑过来,有滴水刚好滴在她的耳边,明明是冰凉的水珠,却烫得她几乎要跳起来。
唐思文感觉全世界都暗下来了,唇上传来一阵温热触感,她呆愣愣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整个人僵硬得像是只提线木偶。
薄暮然忽然放开了她。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更像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没有任何深入的交流,也没有任何情感的沟通,最终只是以薄暮然的一句“要喘气”收尾。
唐思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才感觉方才暗下去的世界终于明亮起来。
原来是她紧张到缺氧了……
真是糟糕,还没有七年前的那个初吻发挥得好。
“文文,你这样,让我都不想去拍电影做导演了。”薄暮然忽然说。
唐思文脑子又慢半拍,“什么?”
“你的钱让我赚得太容易了,我什么都不用做,天上就掉下两千万砸我头上了。”薄暮然轻笑着说,“好了,不要紧张,要记得呼吸。我就是回来洗个澡,今晚剧组拍夜戏,我不会回来的,你安心睡。”
薄暮然虽然不常笑,但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看的。可眼下这个笑,落在唐思文的眼里,就有些嘲笑她胆小的含义了。
她这个人,从小就受不了激将法,被薄暮然那一笑给弄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牙一咬,心一横,拽着他衣领就踮脚亲了上去。
使出洪荒之力来啃了他半分钟,唐思文终于放过了他。
“谁说你什么都不用做的?过年的时候跟我回家!”
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唐思文不想回家里被七大姑八大姨唠叨,于是就在薄暮然的剧组里扎根了。
想她好歹是科班出身的国际著名服装设计师,竟然沦落到在这么一个小剧组里做服化助理……还别说,竟然真的挺有意思的。
工作中的薄暮然,比她记忆里的那个薄暮然还要迷人。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唐思文从前也悄悄去薄暮然的片场探过班,镜头下的他,或孤傲冷峻,或温文尔雅,总像是带着一张堪称完美的面具一样,再是挑剔的人恐怕都要拜倒在他的颜值和气质下。
可现在的薄暮然又完全不同。
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手里拿着大喇叭,跟“精致”、“完美”这样的词,一点都不搭界,但却让唐思文更加沉迷。
在名声正盛时毅然转向幕后的男人,骨子里带着一种谁也无法动摇的坚韧。
唐思文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对待和她的感情,他能更坚定一些,结局会不会就……
“文文!盒饭来了!快来趁热吃!”
薄暮然一喇叭吼过来,顿时将唐思文脑子里那点不着边际的绮念给毁得烟消云散。
她认命地想着,行吧,就这样吧,每天的盒饭他都把红烧肉的瘦肉给她,香菇油菜里最嫩的菜心给她,半个卤蛋也给她……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伙食不错,唐思文的睡眠情况也不错。
她没有从薄暮然的房间里搬出去,倒是薄暮然,非常自觉地睡了一个月的沙发。
拍摄已经进入后期,薄暮然想赶在春节前杀青,好让大家能回去过个安稳的除夕。有了这个盼头,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没日没夜地忙。
唐思文也跟着忙,每天早早地跟着薄暮然一起出门,晚上熬到后半夜也跟着薄暮然一起收工,剧组里的人虽然都没有明说,但是对他们两个的关系也都“心知肚明”。
不过或许是因为组里人的关系都太融洽了,网络上竟然没有一丁点儿关于薄暮然的花边新闻冒头。
唐思文还非常“遗憾”地跟薄暮然感慨过,“薄导啊,你说,你是不是过气了啊?啧啧,每天跟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同进同出,竟然没有激起一丁点儿的水花。哎,看来你这部电影啊,是指望不上你的热度了,得在宣发上多砸点钱喽。”
刚从浴室出来的薄暮然,二话不说就将唐思文按在门板上用力地吻下去。氤氲的水汽朦胧泛滥,暧昧的呼吸相互交融,唐思文感觉自己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结果这个吻却戛然而止。
“文文,你再这样撩拨我,我不介意把七年前没做完的事完整地做一遍。”
他声音低哑,呼吸粗重地打在她耳边,炽热的,灼烫的,仿佛要烧成一把火将怀里的她点燃一样。
他等了那么多年,总算等到他的小姑娘长大,总算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站到她身边,他有时候,真的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
唐思文是个纸老虎、花架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被吓到腿软,哭哭唧唧地想要逃。
薄暮然放开她,闭了闭眼平静了几秒钟,再看她时,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还不行,还差一点,还不到时候。
唐思文被他那个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直到第二天接到家里打来的催她赶紧滚回家的电话,她才恍然明白他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薄暮然的咖位,他怎么可能没被娱记拍到?之所以之前一点水花都没激起来,还不是因为娱乐圈水太深!
唐家在影视业根基颇深,在传媒圈也很有话语权,想拦下这么一点花边新闻还不简单?
七年前家里长辈就不准她和这个比她大了整整八岁的“老男人”在一起,不择手段让他们分手,火速将她送出国,现在又怎么可能让她和薄暮然的绯闻流传出去?
他们当初怎么说的来着?说薄暮然这个人心思不纯心机深沉,接近她都是有目的、有阴谋的,每一个人都像解救失足少女一样非要拉她出薄暮然这个“火坑”。
没想到事隔经年,老戏码竟然再次上演。
她当年是被拉出来了,可是她还是喜欢薄暮然,一直喜欢。
唐思文有时候就想,她做梦都在想,如果薄暮然真的是为了某种目的接近她的话,也很好,她就希望他的目的还没达到,还能再来“接近”她一次。
她这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够让当年那个少不更事、幼稚天真的未成年少女成长为如今这样独立理智的模样,也足够让一个光环加身、颇负盛名的男人沉淀初心再踏征程。
所幸他又有了新的“阴谋”,他又来“接近”她了。
唐思文想,如果这真是一个谎言,她也愿意活在这种欺骗里。
那又怎么样呢?她自己凭本事凭才华挣来的钱,租个影帝回家过年都不行吗?
除夕当天,唐思文却改了主意。
她不想带薄暮然回家了,她想拉着他去大溪地度假,顺便好好落实一下他们之间的财色交易。
开玩笑,她花了两千万零一块包养的影帝,凭什么带回去让人说三道四?
别人下得去嘴,她还舍不得呢。
可是薄暮然却拒绝了,他似乎很期待这趟唐家之行。
唐思文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都在降温,她故作轻松地说:“薄导,我可告诉你,我家里头,数我出手最大方。换了别人,可没有人愿意包养你这样奔四的老男人。”
薄暮然抿唇忍笑,“嗯”了一声。
他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唐思文感觉很挫败,又想给自己加加筹码,“我去年收入在六千万左右,明年的工作安排差不多排满了,预计翻番是没问题的。虽然也没有很多吧,但是你想拍电影,我还是可以帮你的。我才24岁,也算是前途无量吧,再包你个十年八年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了,金主大人。”薄暮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偏过头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全世界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先完成你提出的第一个需求?不然两年到期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续费?”
他笑着望向她,眼中的光芒璨若星河。
唐思文从来都无法拒绝他这样的眼神,他当初也是这样看着她,淡淡开口要了“两千万”的价,她也是眼也不眨就给了。
就像眼下,明知道薄暮然可能是有别的什么“企图”才想要去唐家过年,她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他。
就算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也愿意做他的盔甲。
然而出乎唐思文意料的是,这个春节过得是前所未有的和谐,不知道薄暮然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所有人都眉开眼笑的,就连日常催相亲的老爷子都一副死也瞑目了的样子。
再见唐家人,薄暮然没有七年前的无措和无奈,因为他很清楚,他们都不可能再成为他们这段感情的障碍了。
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唐家一咳嗽就能让他一无所有的薄暮然了。
七年前唐家大哥评价他,是“靠脸吃青春饭”、“城府极深工于心计”、“认为攀附唐家就可以一劳永逸”的人。?
薄暮然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毕竟这样的人他也见过不少,而当时的他在唐家大少爷面前,也确实没有可以反驳的话语权。
他也是从那一刻起才意识到,他靠脸只能吃几年的青春饭,娱乐圈风水轮转,永远不缺皮相好的人。而思文年纪那么小,自幼是千娇百宠地长大,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而他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个毫无责任心的人,他沉迷于一时的心动,却没有想到漫漫余生,他要如何才能护佑他的小姑娘一直过着安乐无忧的生活。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从他再次踏入唐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带着十二万分的决心和底气,他会让唐家人看到,他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会被他照顾得很好很好。
外人只见过薄暮然气度卓然的优雅,毕竟他在业内的地位早已不需要去阿谀奉承地讨好谁,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逢迎讨好。他那圈内出了名的好人缘可不是大风刮来的,真正要经营一段人际关系,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薄暮然的战斗力太强,导致原本草木皆兵的唐思文憋了一身的劲儿没处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家里待到了大年初三,直到工作室的秘书夺命连环call请她回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待在薄暮然身边的时间,竟然已经久到荒废主业的地步了……
再不工作就包养不起薄暮然了,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唐思文一下子就清醒了。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美色误国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少,唐思文没想到,自己也会栽进这个坑里。
她狠下心来,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薄暮然给拖上了床,第二天一早就卷铺盖逃回了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