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记得这双鞋子是自己亲手放到床底下的,它不可能自己走到床边来。一双鞋子整齐地并列摆放着,恭恭敬敬地迎着我的双脚,它似乎有某种魔力,吸引着我的双脚落下直至完全契合到鞋子里。
我缓缓站起身,身子无比轻松,脑海中不再是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离奇的悲伤的故事,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踏实过了。
敲门声并未停止,我穿着合脚的鞋子心情愉悦许多,不再觉得敲门声聒噪,门打开的时候我听到咯吱一声,门年久失修工作起来也有种种不满。
门外是多福,我一愣,心想多福不是早就走了吗,而且那天走得很急,说是赶车,他怎么会冷不丁出现在我门前?
“您怎么回来了?”我问多福。
他头发湿漉漉的,像刚刚淋过雨,可我明明记得今天万里晴空,不可能下雨的,他怎么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他颤抖着声音对我说:“让我先进去吧,外面说话不方便。”说着,他一只脚已经踏进卧室,我拦不住也不想拦,他一个老人家能对我怎么样,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也该认真听着。
他两只脚踏进门,轻声把门关上。
没想到接下来,他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我心里一惊,这算怎么回事。
“您这是怎么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头发上还有水沿肩膀流下。
“那天我没有离开林家大院,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恐吓,恐吓我不许走……”
我听得一头雾水,这老头是疯了吧?
“您在说什么?什么声音,怎么恐吓?那天您不是急着赶车,很早就离开了吗?”
我表达着心里的疑惑,同时也注意到他的脸上实实在在有着极大的恐惧,他的目光试图在我身上寻找到一丝安慰。
“我走不了,这么多年守在这里,他们已经把我当成林家的一员,他们不会放我走的……”
我越发不解。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他并不打算为我答疑解惑,继续胡言乱语。
“不让我走我就留下,但这房子已经托付给你姨妈,我不好再开口要回来,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姨妈不太正常了?”
多福头上的水沥得差不多了,但潮湿的头发还是顺着他的脑型匍匐着,服服帖帖。
姨妈是不是真的不正常了,我也一时想不明白,异样确实有些,但不足以立即下结论,只是眼前这位多福大爷看起来实在怪了些。一个明明离开又突然出现的人,万里晴空的天气他却淋得像一只落汤鸡,他无与伦比难以置信的每一句话……
“您找个房间去休息一下吧,也许是太累了。”
多福站在原地,眼睛里是无限期盼,希望我相信他说的话。很快,他又开口说了更加离奇的事,试图得到我的注意并引起共鸣。
“我断定,你姨妈肯定进了那间地下室,一定偷偷试穿了里面的华服,那些衣服碰不得的,邪得很,千百年流传下来丝毫没有损坏,林家祖祖辈辈最忌讳的就是那几套衣服,老林临走前嘱咐我一定把那些衣服放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不然早晚出乱子!你姨妈好奇心太重了,连上了两道锁的地下室都要进去看,害人呐!”
说到这里,多福顿了顿,眼神突然落在我脚上,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让我很不舒服。
我不自觉地挪动双脚,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多福发出一阵怪笑,来自胸腔的闷钝的笑声。
“原来,这双鞋子在你的脚上!”
我心中恐惧,紧接着又后退一步,两条腿已经碰到床边。
“华服锦鞋,时隔千百年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