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樱站在医院走廊,目不聚焦的看着远方。一行行清泪滑落脸颊,山石走近她身旁,抬手抚去她的眼泪。这几颗泪珠,滴滴像落在他心头,让他心疼,也让他难受的眼眶发红。
她梨花带雨,一脸悲伤的对山石说道:“医生说骨折要尽快开刀动手术,不能拖太长时间,最好不超过半个月。阳阳的情况不太好,右小腿骨折肿胀难消,加上冻伤,长了大水泡,使腿伤加重。小腿和太阳穴那两个很深的伤口,都有些发炎。太阳穴连颧骨的伤痕必须得做修复手术,不然会破相。还加上感冒,发烧。情况很不好。他应该很难受,但他为了不让我担心,竟然说只有一点不舒服,这样好的孩子,是老天赐给我的天使。”越说眼泪越止不住,,
“医生还说………这些病症加一起,怕小孩子抵抗力差,抗不住,再这样下去怕会更难医治,镇里医院医疗设备落后,不能动手术,药品不全也没进口特效药物,必须要转去市里大医院才行。可……去市里花费会增加很多,手术住院还有康复治疗,修复手术,都是要钱,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姐姐作主,山石是彻底没了主意。他也跟着急切:“要不,我们把房子卖了?”
千樱立刻否掉:“房子旧了,位置又偏,根本没人要,再说,就算有人要,也卖不了几个钱,”
山石也挺无奈:“房子也不值钱,这年头借钱又难,家里的一点存款也快用完了,我…………”
千樱对山石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山石疑惑道“什么办法?”
千樱又看向远方,忆着一段往事,“十多年前,我认识一个心地善良的医生,全医院就他与众不同,他会帮我的,希望他还在那里。今天下午我就去A市找他。”
山石追问道:“那如果当年那个医生不在那里,找不到他,那怎么办?”
“医院应该有他档案,像他这样考上医大的,不可能找不到,我找到人了会尽快打电话通知镇医院把阳阳送上来。小石头,你不要跟来,在家照顾好小美”
山石怎么想都不靠谱:“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帮你?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
千樱假装有些生气:“我都心急如焚了,你还给我添堵,你照顾好小美,才能让我心安一点,让我没后顾之忧去专心顾着阳阳。我说有办法治好阳阳,就有,你不相信我吗?”
山石最怕她生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好,,好,姐姐,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对,我相信你,你一个人在A市千万要小心,我会照顾好孩子的,你放心。”
千樱得立刻回去准备行李,当她走出医院的时候,转过身,遥看着医院方向,她的小石头还定定站在走廊上,目送着她。
她对那个人影模糊的小石头说道:“抱歉了,不能让你跟去,否则你不会同意我那个,最后的办法。”眼泪是最无用的,从小她就知道,可它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
病房现在没有别人,只有良真一人躺在床上,他没说出来自己其实难受的要命,他已经给家里添大麻烦了,不能再让家人担心。
苍白如纸的脸上,全是薄汗,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破碎痛苦的呻吟声从牙关漏出来。全身都好难受,又说不出哪更不舒服,又只能轻轻的挪动身体,辗转难安,如果不是腿伤,他早就满床打滚了。他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没一处让他舒服的地方。
他不敢多看那条受了伤变得狰狞可怖的腿,那一截上面有长伤口,有冻伤水泡,有骨折肿胀,多看几眼,都怕会做噩梦。他更怕的是腿好不了,会变残疾,怕会被别人指着嘲笑说瘸子,时刻会遭到旁人异样的眼光。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摧残下,让他深刻体会到“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如果现在死了应该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没过多久,他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反正,这一刻应该感觉不到痛苦。
在A市圣光医院
千樱连夜兼程赶来医院,一路问了几个护士,才走到一个病房前。
门是打开的,她站在门边,看到一个坐着的背影,他还是那样瘦而挺拔,仿佛时光重叠,当年这个人也是这样坐在自己的床边,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她看到他乌黑的短发夹杂着些许白发,谁也无法逃离时间的魔咒,当年陪自己走过一段低落时期的,那个帅气温柔的大哥哥也老了,她眼睛湿润了……
儿童病房里,几个孩子正在嚷嚷着“这个小狗气球我要”
“给我”
“我的”
他拿着刚吹的气球,怕被不小心挠破了,只能站起来,说道“大家不要抢,等会还有小兔子,小猴子每个人都有,这个就先送给燕子小妹妹”
千樱听着,这声音还是那么治愈温暖。
燕子接过气球开心的说道“谢谢叔叔”
他又接着说道:“等会都得好好吃药,明白吗?”
孩子们异口同声说道:“好”
他满脸笑容,很满意的点点头“嗯,真乖”又继续吹气球。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
“阿宁哥哥”
他愣了一下,刚吹的气球都忘记捏紧,气都漏完了,,,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这样叫过他。
他转过头,面前站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美得那么明艳招摇,却自带一种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典雅。
他有些不敢确认,但她的长相很像当年那个小女孩,试问道:“你,,,你是千樱吗?”
千樱微微一笑回道:“是,想不到,阿宁哥哥还记得我,你还是没什么变,还是那么温暖帅气。”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自嘲的笑道:“都老了,都快变糟老头了”
他放下手中的气球,跟孩子们说有事,等有空再来吹气球,便带着千樱来到他的小办公室。
千樱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办公室。许宁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着休息一会。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办公室简陋了,我还是像当年那样,没多大出息。”
千樱微笑道:“我在护士那里打听你在哪里的时候,都是夸奖你的,说你人穷志不穷,说你心地善良,把挣的钱都拿给没钱付医药费的人,自己都没钱吃饭了,是个百年难遇的好人,至少,你精神很富有。”
许宁被她逗笑了…
他玩笑道:“怎么听着都像损我!就算是好人,也是穷光蛋一个”
许宁想到了以前:“你刚出院的那几年,你一个小孩子肯定过得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的”
千樱摇头:“你帮了我很多,你也不容易,再说,你能帮我一时,也帮不了我一世,所以,我必须靠自己努力活着”
“阿宁哥,你结婚了吗?”
他坦然一笑“没有,我是医生,见惯生死,也早已看淡一切,一个人也挺好的”
许宁问道“你应该结婚生子了吧?”他端起水杯喝起水来。
还没等到回答,却见千樱起身跪在他跟前,许宁一口茶水,喷出一半,还有一半呛得他眼泪汪汪,,咳得满脸通红。
他不知说什么了,连忙先把千樱扶起来,“你………你…………咳咳咳……”
他好不容易顺顺气,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千樱妹子,,你先起来再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可她不肯起来,千樱开口道:“我儿子右小腿骨折,又有其他并发炎症,必须要转到大医院,要尽快动手术,我家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所以…………所以我要捐一个肾出去,私底下向家属要营养费还是可以的”
许宁又一脸懵“什么?你说,,,你要,,”
千樱看着他说道:“我知道需要这个的患者应该很多,我也知道这事不能见光,只能我先做检查,查出我跟哪位患者相符,再私底下秘密找患者家属谈价。你在医院这么久,应该能更快帮我找到合格的患者,你又是医师,又熟悉动手术的风险事项,所以求求你,帮帮我”
许宁只好也跪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