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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太子信上所说,胥绾月进宫后这四日都没见到过太子一次,她积极地扮演着被强抢的民女,整日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也没想过主动去找太子殿下。又因为罗玉刹提醒过她东宫里耳目众多,她也就不敢和胧月放飞自我,公开讨论东宫里的各种cp组合,更不敢写那些尺度颇大的传奇了。每天吃吃睡睡,最多起来找点书看,日子太无过乏味,唯一的乐趣也就只有猜猜自己身边哪几个宫女是皇帝那的眼线,准备找机会把她们一个个弄出去。
比如这个青娥就一定是皇帝派来的:“尚衣局来了人,要为太子妃试婚服了。”
说实话,胥绾月心里早盼着这事儿了。一方面虽说是册封大典,但好歹是她的婚服,上辈子年纪轻轻死了,没穿过婚纱,这辈子虽然当了同妻,但能穿一次婚服还是好的。另一方面她其实很好奇这婚服长什么样子。尚衣局的人来来回回找她好几趟了,又是量尺寸,又是选布样,也算是她这几天下来少有的趣事了。
等她被几个人伺候着穿上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又扎了满头花钗,青娥便领人抬进来一面等身大的方丈镜,说是太子殿下命人打的,特意拿来给她试衣用。
胧月扶她去照镜子,才走出两步,胥绾月就觉得这些精致的花钗颤得她头疼,想到册封典礼的时候她不知道得硬顶着这些花钗多久,头一回有点想剃光头。
这个年代铜打的镜子已经很清晰了,只不过终归是铜,镜子里映出来的事物就有些泛黄。不过还好,影响不大。
在胥绾月看来,这服饰的配色堪称暴力,拖尾的外衣是青色的,上面绣着金凤和一些胥绾月也看不懂的花纹,里面的襦裙是红与紫的搭配。虽说看起来雍容华贵,但这艳丽的色彩对于拥有现代审美的胥绾月来说,实在是有点辣眼睛。不过好在这青色外衣很衬肤色,她那继承自胥文寅的俊秀长相,此刻也被衬得有些柔和了。
倒是没有想过婚服是这个颜色的。胥绾月暗叹。
大概因为前世被影视剧荼毒,之前她总以为会是艳丽的红色,担心得不得了。她每次看别人穿红衣都会想起对那个疯女人的恐惧,又不知道自己穿红衣时会不会发作,害怕自己当众出丑,气得皇帝或者太子一剑砍掉她脑袋。
现下放心了,于是她很臭美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发现这左右两个宽大的袖子让她的身材显得更单薄了。
没事,才十五岁,还能再长的。胥绾月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太子妃真是太美了!就是当年令皇上亲自执笔绘丹青的赵婕妤也没有这般俊俏的。”青娥立即开始用极为夸张的语气吹彩虹屁。
说真的,这位姐姐讨好她的意图实在太明显,那眼神跟黏在她身上似的,走哪跟哪。这要不是卧底谁是卧底?
但总归彩虹屁还是令人心情愉悦的,所以青娥提出下午去院里散散步,看看荷花的时候,胥绾月立即答应了。
2
七月初的天到底还是热的,胥绾月一换回丝裙罩上薄纱,就满足地深呼吸了一口。等走到荷塘附近闻到那一阵熟悉的清香,胥绾月顿时觉得浑身舒坦。
她本以为自己才离家四日,不至于思乡心切,但现下闻到了清淡的荷香,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胥府,想起她爹爹了。
她想得出神,机械地迈着步,都没注意到四处飘荡的乐声。还是胧月及时掐了她的手臂,示意她止步,她才发现荷塘那边的亭子外正跪坐着一群伶人,而太子殿下正搂着一少年的腰坐在亭子正中。
哦嚯,是熟悉的挑拨离间剧本了。可惜小爷看过的宫斗剧不少,青娥姐姐还是太嫩啊。胥绾月感叹。
胥绾月仔细地瞧了瞧,发现那太子怀里的少年似乎不是罗玉刹,不禁为他师兄感到惋惜。
半月前还带着她师兄游山玩水,现在就……啧啧啧,男人心啊~
“太子怀里的是……”她还是要问一下,才不枉青娥的一番苦心。
话刚出口,青娥便迫不及待接上来:“是名为顾时迁的伶人,最近学了几首瀛人间传唱的小调,太子殿下很是喜欢。”
胥绾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以后千万不能拿太子当原型写传奇了,她会忍不住写成渣男的。
青娥却以为她生气了,又马上道:“太子妃不必在意。太子妃的地位是这些低贱的伶人撼不动的。他这是不自量力,做事不知分寸,太愚昧无知了。”
听着青娥痛批顾时迁,胥绾月悠悠向另一位侍女问道:“你觉得若是我在太子殿下身边,互相依偎,如何?”
“自然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琴瑟和鸣,教人艳羡。”
“那就行了,如今琴瑟和鸣的是太子殿下与顾郎君,与我有何不同?还是因为顾郎君是男儿身,你们看不起他?”
青娥不敢说话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当今圣上也是男儿身,你们也看不起吗?”这话一出,一众侍女除了胧月,都惊慌着跪下了。
“男子相恋有何不可,须知道那是太子殿下的喜好,难道太子殿下也是你们能妄议的吗?”
青娥已经吓得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大概是因为她闹得动静实在太大,太子远远的就注意到了她,吓得立刻缩回手,起身向胥绾月跑去。
“太子殿下。”侍女们颤巍巍的声音此起彼伏,胥绾月慌忙转身行礼。
太子随手一扶,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架势。”
胥绾月故作姿态道:“只是有些侍女不大适应得来东宫的风气,怕是东宫留不住的。还请劳烦太子殿下重新发落了。”
太子殿下望了一眼乌压压跪成一片的侍女们,又看向那为首的青娥,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胥绾月将这表情看在眼里。
先前就奇怪为什么那么多宫女都恨不得把眼睛贴她身上,还疑心过是不是太子早瞧出她们不对劲,又不敢贸然做什么举动,得罪皇帝。正好趁她来,找了服侍太子妃的由头给划过来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小兔崽子,敢算计你爷爷。胥绾月气得牙痒痒。
太子殿下仿佛浑然不知,看了眼身后匆匆赶来的秦力士,对胥绾月满意地笑道:“小事,自然是要合太子妃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