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子闻言便往胥绾月那去,等到了寝殿前就命人留在原地,只有让胥绾月陪自己进去了。
等太子见了奄奄一息的顾时迁,胥绾月便觉得室内突然充满了冷意,甚至比外头的冬夜还要冷上几分。才哆嗦了几下,太子便喊胥绾月过去帮忙,两人把顾时迁身上的夜行衣褪下来,露出里面染血的白内衬。看不出异样了才喊太医过来。
好在顾时迁命硬,被这样一番折腾,还是挺了过来。不久宫中便有了新的传闻:说太子殿下薄情,原以为暴戾的性子有所好转,不再杀人了,却没想顾郎君侍寝不周,被太子打了个半死,天寒地冻抛去荷塘边受着。还是太子妃心善,为顾郎君求情,才让太子殿下回心转意。
一时间宫内流言横生,太子有心放任。虽然太子和太子妃两边寝殿的宫人都有疑心,但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又细节重多,慢慢地也就没人怀疑了。
而胥绾月本就对这群伶人有所疑心,毕竟她进宫后发现他师兄一个武术天才竟然不是太子侍卫的身份,而是以伶人身份待在东宫,便怀疑过这群伶人里或许还有其他武术奇才。如今知晓平日看起来最为娇弱的顾时迁竟然也是个刺客,更是觉得那群美少年只是拿着伶人的身份掩人耳目,实际上都是些能人,各个为太子出生入死。
唉,爱得如此深沉,太子殿下可真是罪孽深重啊。胥绾月感叹。
然而对于这件事的真相,太子他不说,她便不会问。
2
那天半夜有人闯入之事,三人默契地再没有提起。
虽然廖昭颜那时因惊恐,只匆匆看了闯入之人一眼,但也明白事实定与后来所听闻的流言相去甚远。她并不是愚钝之人,自然知晓很多事情不应深究,还是从一开始便不知情的好。
三月初,天渐渐回了暖,胥绾月便活跃了许多。先前她怕冷,日日拉着胧月廖昭颜二人窝在寝殿里,如今天不冷了,便也会偶尔出来散步了。
廖昭颜回想起初来时人生地不熟,自己身边连一个熟悉的侍从都没有,天天提心吊胆,每每念及父母兄长,便要哭上不小一阵。吃食也不习惯,又有些水土不服,一个月下来竟然比卧病许久的胥绾月还要消瘦上几分。
胥绾月病愈后,时常去她殿里蹭吃蹭喝,没话找话地同她聊各种奇怪的话题,搞得廖昭颜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事说错话。后来她发现这位太子妃真的只是想找她聊天而已,也就放心下来。没想到许是太子殿下怨她打扰了太子妃,让太子妃来回奔走,竟然下令让她搬去太子妃殿上住……尴尬地相处了几日,才终于熟络了起来。
有一日晚上三人聊得迟了,她困的不行,正要告退,胥绾月顺手就把她和胧月推上了自己的床。从那以后三人的友谊便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闲来无事,三人便围在一起打牌,又或者喝着茶磕着瓜子聊太子八卦。日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廖昭颜这才惊觉原来进宫也确实没有她先前想象的凄惨,当初听到她被指给太子做侧妃,她母妃哭上了好几日,现下要是知道了她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如今看向胥绾月与胧月时,眼里也就多了几分感激。
今日她们又打了三局牌,虽然现在她牌技还比不上胥绾月,但也已经和胧月不分上下了。胧月一上午连输了三把,便闷闷不乐开始找话题聊天。廖昭颜觉得胧月许是不想继续了,但离饭点又还早得很,灵机一动,提出想和她们一起做故乡美食。
这下折腾起来,又是和面又是烙饼的,弄得三人连脸上都沾了面粉,她们嘻嘻哈哈互相嘲笑了好一阵。过了不知多久,几个脸大的煎饼出锅了。
等宫女们小心翼翼地端回殿里,三人早已饥肠辘辘,立马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胥绾月上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觉得十分新奇,向廖昭颜伸出大拇指,连连称赞:“我从来不知道这几样小菜混在一起做煎饼会这样好吃!昭颜的手艺也太棒了,绝了!”
廖昭颜看着她滑稽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是母妃平日爱折腾这些,我就跟着一起学。不过是半桶水罢了,哪比得上母妃呢……”
想起母妃,廖昭颜便小声哽咽了起来。胥绾月立刻将手一擦,张开双臂过去抱她。胧月见状则安静地给廖昭颜添了茶。
等到太子殿下过来找胥绾月下棋的时候,三人还在吃饼聊天,不过也都没剩多少了。太子在殿外听宫女说她们还在用膳,就没让人通报,自己悄悄进去了。结果正巧撞见这三人捧着煎饼,油光满面的模样。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三人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擦嘴还是先行礼。看着她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太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妾家乡一道小食,今日兴起,同太子妃和胧月一道做来试试。”廖昭颜整顿好了自己,立马向太子答道。
太子闻言,狐疑地看向胥绾月:“你还会做菜?”
胥绾月不满:爷爷我当年做饭喂饱我和我妈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略微知晓……”胥绾月勉强地微笑着。
太子仔细地看了看桌上她们还没吃完的几张饼,不知怎的,心生不快,便立即转身去一旁椅子上候着,令人奉茶又命人摆好棋盘。
而另一边胥绾月只以为是太子让她们先把饭吃完,便接着先前的话题讲她爹爹糗事,桌上很快又嘻嘻哈哈热闹起来。
这嬉笑声在太子耳中只剩下叽叽喳喳惹人心烦的噪声。好不容易忍住没发作,等她们用晚膳,他看向还在让胧月替她擦手的胥绾月,幽幽道:“近日卓华殿上热闹非凡,想来太子妃已休养够了。如今春怡殿空缺多时,长平殿下也该尽早回去了。”
说完三人连同太子身边的秦力士都愣住了。
胥绾月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是太子在给廖昭颜下逐客令了,还顺带给她俩的寝殿起了个名。一旁的秦力士不一会儿也抓到了重点,立即默默记下了两个殿名,琢磨着一会出去就吩咐人下去,将牌匾赶制出来。
廖昭颜则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立即吓得跪倒在地:“妾知错了,望太子殿下息怒……”
“犯什么错了,你就知错了!”胥绾月被太子气得顾不上礼节,一把将廖昭颜拉了起来,替她拍掉衣摆上沾的灰。
当然胥绾月的求生欲也只下线了那么一会,立刻就回过神来了,陪笑道:“殿下不是要下棋嘛……妾这就来。”
说完便用眼神暗示胧月将廖昭颜带走。
“慢着,”太子心生一计,“春怡殿上宫人甚少,不合规制。”
言毕,又慢悠悠地从胥绾月殿里点了五个宫女要划去廖昭颜殿里。胥绾月一一看过了,发觉里头有两个是她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嫌疑人”,不过这么些时日下来,这已经是最后两个了。
然而太子此举并没能让他的小娘子消气。今日他与太子妃下了五局围棋,每局都没超过半个时辰。他小娘子每一手都逼得极凶,对他的不满全都体现在了棋盘上。
太子心中闷闷,百思不解其解,正欲落子,便听胥绾月在对面敲道:“若殿下也将昭颜作棋子,倒不如设法发展淮城,让平淮王做殿下将来的靠山。殿下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