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心那么软,如果他求她带她走,她会答应吗?
小七不知道。
而第二天刚蒙蒙亮,营区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嘈杂的脚步声不停从帐篷外跑过,让陷入沉睡的人们深恶痛绝。
辛诺言狠狠拧眉,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幽怨的盯着帐外。
很快,一股浓郁的草木香便透过帐篷的缝隙飘了进来,味道很像艾草燃烧后的气味。
辛诺言神色一凛,睡意顿时散去大半。
这里是灾区,到处都是人,不会无故焚烧艾草,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辛诺言和薄灏尘对视一眼,两人快速换了衣服出了帐篷。
一出来,那股气味越发浓郁,许多人三两成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外面走道上,每五十米就有营区的管理者在焚烧艾草,面前火堆明明灭灭,在晨雾里异常显眼。
她目光巡视一圈,朝其中一个管理者走去:“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灾区发生了疫情,上头下命令让我们焚烧艾叶喷洒酒精消毒,另外从今天起,每个人都要佩戴口罩。”
疫情?
辛诺言神色一凛,礼貌的朝后退两步:“怎么会发生疫情?”
“嗐!这不是地震死了很多人吗,救援队救活人都来不及,那些被压在废墟下的人......”他的话没说完,却不言而喻。
说完,抬起下巴朝一个方向比了比,道:“那边,就是昨天被关进禁闭室里的那几个讹诈小孩的,昨天一晚上就死了三个,剩两个还有气,却也倒下了,出气多进气少。”
辛诺言闻言大脑空白了一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几个人都出事了,小七呢?
她转身就朝自己的帐篷走去,和刚收拾好拄着拐杖的薄灏尘撞了个对面,却因为心急没有注意,直接越过他快步离开。
薄灏尘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眸光一暗,微微蹙起眉头。
辛诺言回到帐篷,小七刚好穿完衣服,正打算出门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就见她走了进来,神色有些许仓皇,愣了一下:“怎么了辛阿姨?”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
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手掌就覆上他微凉的额头,探了探后,又垂眸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沉声问:“有没有感觉那里不舒服?”
小七不解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辛诺言松了口气,跟他说了外面的情况,又询问在外面时他跟那几个感染疫情人的接触情况。
了解了大致情况,小七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有一瞬,很快就冷静下来。
“如您所说,那几个人应该是为了诬陷我,去搬尸体的时候沾染上的,我跟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说话也离的很远,应该不会有事。”
他每天在废墟里来回跑,尸体见的多了,以前孤儿院还在的时候,也会给他们发书本和课外读物学习,他曾经看到过里面关于瘟疫的相关资料和防治,所以平常都会特别注意,没想到还真让他碰巧遇见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不着痕迹离辛诺言远了一些:“不过,虽然我现在没什么症状,但也确实跟那些人接触过,没有彻底确定我没有感染之前,您还是先离我远一点的好。”
“你要隔离?”辛诺言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嗯。”小七认真点头,这样对大家都好。
若是真的不幸沾染,他不想连累了旁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对他这么好的辛阿姨。
当然,没有更好了。
辛诺言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虽然这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可让这么一个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单独隔离,她于心何忍。
可,小七确实有潜在感染风险,她不能自私。
心潮起伏。
沉思了许久,辛诺言沉声道:“这样吧,我同意你隔离,但是你得让我每天给你送饭,过来照顾你。”
“不......”她过来,不还是免不了要跟他接触,那他隔离还有什么意思?
辛诺言没等他说完就打断:“如果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同意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隔离在这里。”
小七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担心他会害怕吗?
反对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些许:“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他不会害怕。
也没资格害怕。
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好矫情的,害怕是有人宠的孩子才具备的特权。
而对他来说,能活着都是一种幸运。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小萝卜头一个?”辛诺言不喜欢他这种老气横秋的语调,一锤定音:“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辛诺言说完,就出了帐篷,准备去薄灏尘的帐篷,渐渐的,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在一堆燃烧的艾草堆边停了下来。
她忘了。
刚才她也跟小孩接触了,万一小孩真的有事,那她也有可能感染,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连薄灏尘也给感染了?
不行!
不能回去。
想到这里,辛诺言掉头就要往回走,结果没注意脚下被石子绊了脚,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好巧不巧朝艾草堆上摔去。
那上面艾草还燃烧着,若是就这么摔下去,不毁容也要烫个半死。
辛诺言瞳孔骤然紧缩,正想翻转身子躲避开,腰间忽然一紧,下一瞬身体就被猛地扯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一股熟悉的冷香蹿入鼻尖,辛诺言下意识秀眉紧蹙。
这股味道......
她本能凑过去,在来人的肩上重重嗅了两下,怪异的是,那股味道又消失了。
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能站稳了吗?”低沉醇厚的男声从头顶响起。
辛诺言闻声错愕的抬起头,就对上一双晦暗的眸子,里面似藏了无数秘密与机锋,给人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她站稳身体推了他一下想要挣脱束缚,没推开,沉静的眸底划过一丝不悦,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就听他忽然再次开口,对着她身后喊道。
“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