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星乖巧的结果无菌服,跟季孟岩和季皓阳打过招呼后就进了特护病房。
季孟岩知道辛诺言是要去医生办公室,故意支开辛星,适时开口道:“既然薄总没事,那我也就带着皓阳回去了,迪安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今天多谢季先生和皓阳的帮忙,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登门道谢。”辛诺言感激道。
季孟岩笑了笑:“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您太客气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
“慢走。”
季孟岩礼节的点头,然后带着季皓阳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管家在前面开车,季孟岩连轴转了好几天,这会儿累的在后座上就睡了过去,他很少有这么失礼的情况发生,可见是累极了。
原本盯着窗外景物看的季皓阳,不知何时悄悄转过头来,盯着季孟岩的睡颜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他眸光动了动,不着痕迹地升起前座和后座之间的隔板,红着耳尖悄悄凑近季孟岩,在他耳边停顿了一瞬,小小声说了一句:“臭老头,你要长命百岁啊.......”
然后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就如同被惊吓到一般,快速坐回原位,心跳如鼓。
小身子坐的笔直,耳朵竖的老高,听着身侧的动静。
半晌后,见身侧仍旧安静如初,才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软了下去,想起刚才做的事,心里却不禁涌上一股窃喜。
他以前因为季孟岩工作太忙,对他的照顾疏忽,心里对他是有怨气的,所以每每和他针锋相对,什么难听说什么,而季孟岩也多为包容,他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今天的事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季孟岩有再多缺点,也是他唯一的爸爸,无可取代。
他不想某一天,等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才后悔从小到大连个笑脸和亲吻都没有给过他。
“熟睡”中的季孟岩微微偏头抵在车窗上,在季皓阳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晶莹从眼尾滑落,嘴角却掀起淡淡的弧度。
回想着刚才脸颊上温软的触感,以及耳边那句带着童稚的呢喃,季孟岩坚硬的心瞬间被敲击的粉碎,徒留一地柔软。
因为他母亲的逝世和自己的繁忙的工作,他几乎很少有时间照顾他,心中对他总有几分歉疚,也知道这个孩子心底对他是有几分怨言的,所以平日里他有些任性的小毛病,他也不忍心呵责,尽力宠着。
可这孩子与他越来越疏远,父子俩相处的跟半个仇人似的,再对比别人家的父子,他不是不失落,却无可奈何。
这是第一次,这小子愿意拔掉一身刺,像一个真正孩子一般,对他软声说话。
还偷亲他。
季孟岩用尽全力克制,才不让自己激动的情绪露出破绽来,只觉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幸福感爆棚。
他打从心底感谢辛诺言一家,感谢今天这场有惊无险的危局。
医院。
辛诺言走进医生办公室,询问薄灏尘的伤势。
医生专业而沉稳道:“薄先生虽然幸运的找到了遮蔽物,但仍极重的内伤,加之他本身患有旧疾,刚出院不久,身体底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伤就更严重了些。”
“那怎么办,会有生命危险吗?”辛诺言皱眉追问。
“只要过了二十四小时监护期,生命危险倒不至于。”医生安抚的笑了笑:“不过,内伤祸及五脏,没有三个月怕是很难恢复,这期间要小心看顾,饮食和情绪方面要格外注意。”
“好的,我都记下了。”辛诺言听着医生的叮嘱,细细将每一条都耐心记下。
医生见她记的认真细致,表情也缓和了许多,迟疑了一瞬道:“其实,薄先生最严重的还不是内伤.......”
“还有比内伤更严重的吗?”辛诺言一惊,立刻抬头看向医生,紧张道:“是什么?”
“你先别紧张。”医生见她整个人都快炸毛了,忙安抚一句,才接着说道:“薄先生手上被钢丝勒出的伤极深,极有可能会落下暗疾,比如说不能提太重的东西,每逢阴雨天会有些疼痛之类的后遗症。”
辛诺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好半晌,才询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彻底治愈吗?”
医生遗憾的摇头:“他伤的太重,钢丝几乎将他手骨割裂,能完好保留一只手,应该是当时他用了些巧劲的,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钢丝坚硬,又太细,下面还挂着一个孩子的重量,根本就不是用手可以接的,只是造成这样轻的伤害,薄灏尘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辛诺言恍惚的走出医生办公室,耳边还在不断回荡着医生的话,心沉如冰,头重脚轻的走回特护病房,隔着一扇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和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低着脑袋小心凑在薄灏尘耳边,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的辛星,忽然毫无预兆的红了眼眶。
心底那些积压许久的怨恨,忽然在这一刻散去大半。
四年前,她满腔爱意付诸东流,落得惨死收场。
四年后,她携满腔恨意而归,誓要让当年负她之人血债血偿,如今目的终于达到了,她看着他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手落暗疾,却感受不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有无边的心疼和愧疚。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如果当年的事真的都是辛曼瑶一手策划,薄灏尘对此全不知情,那么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都是她亏欠薄灏尘的多.......
其实,当年出了产房被丢进海里之前,她是有机会在辛曼瑶和薄灏尘通电话时求救的,只是当时她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对薄灏尘也死了心,才选择沉默。
如果当时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拼死求救,会不会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无解。
辛诺言忍下涌上喉间的酸涩,换了无菌服推门走进去,就听辛星一个人坐在床边,嘀嘀咕咕的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