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陈懿独自一人走进学校,路过假山时看到了香樟树。
她在那里驻足,因为抬头看着一层层荫影覆盖下来,总觉得受到了保护,让她心中产生安全感,如果可以,陈懿或许愿意在这里停留很久很久,只是贪恋这种毫无抱怨的温暖。
可她不能,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被自己的渴望绊住。
轻轻叹了一口气,陈懿慢慢从树荫下挪出,脚步很轻碎,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对几棵树木表达自己的不舍。她又四处看了看,大部分学生都在迈着大步前往报到处查询自己的班级,好像只有她自己对学校里的景色感兴趣。
原来,在这里的人们,和外面世界里的并无差别,一样的行色匆匆,一样的焦急于自己的事情。可当她走到报到处却挤不进人群中时,她回头却看见那些和她一样年龄却可以三三两两站在外面谈笑的孩子们,或许是女孩某一根敏感的神经被刺痛了,陈懿想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觉得鼻子的酸痛感传达到了喉咙里,反而更加难过。也许是哽咽吧,令人痛恨的哽咽。
就在那一刻,陈懿是一只刚刚被迫走进成年社会的小兽,生怕任何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也生怕听到一点点怜悯。
“然后那小姑娘就把手机给你了?也是真好骗啊。”听到这句话的陈懿一时间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昨天的经历。
是一场骗局吗?是不是因为害怕听到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所以先走了一步呢。
“没有啊,没等我说什么她就走了,你都不知道我跟在她身后,想了好久的说法一点也没用上的感觉......”徐宋没说下去,他看到了陈懿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进退维谷。
虽然面上没有任何难过或是失望的表情,但这一刻徐宋突然为自己感到羞耻。
众人随徐宋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的是不认识的人,一个还算聪明的女孩想明白事情的原委,回头朝徐宋笑着“就是她喽?”
是,就是我,你们口中那个好骗的小姑娘,也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罢了。陈懿没有认识的同学,连徐宋也不过是一面之缘,无话可说便对一双双探寻的眼睛点了点头,掐紧书包的肩带再一次尝试。
第一次,陈懿想起自己的父母,希望他们可以出现在这里哪怕是鼓励她一次也好,至少能让她拥有再试一次的勇气。
可是他们在哪儿呢?他们是面前吵嚷人群之一?是那个穿着黑色的套装向领导桌子上放纸袋的男人,还是那个在另一边小心喷香水涂口红的女人?
即使这些人的心灵已经变了质,但他们至少尽己所能在为自己的孩子而努力。
陈懿很累了,很累了。陈懿也想回到香樟树下,做个孩子。
没有顾忌大人们的疑问声,她拨开层层蔽障走到那张铺满了黑白表格的办公桌前,拉开书包掏出几封信放下就离开,走出此刻无声的人群额头上却布满了一层汗珠。
负责的人看着几封信的眼神从不屑到敬畏,找到了名字填进最大的表格里。
“凭什么呀?我们在这和你耗了半下午了你也不肯帮我家孩子分个好班,凭什么她给你看几封信就能进尖子班啊?”女人的声音带着众人的附和,像一股浪潮此起彼伏,直到负责人把几封信摊开了摆在桌面上,那些分别是是陈懿初中校长和这所高中的校长的推荐信。
通过各种方式来到这里的人们不再发声,大家都是一个目的,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答案。
“再说了,这孩子成绩本来也是够的,你们自己看看”
陈懿在新生入学考试时考了第三名,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刚刚不拼尽全力挤过去,今天进的班级里恐怕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成绩够不够,和未来的归处,没什么太大关系,却可以成为很多事情的借口。
走出门前,陈懿再一次看了看徐宋和那些孩子,看着他们羡慕的眼神,陈懿心中只有一点点的悲伤。
有些东西早就麻木了,不知道该怎么感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