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妹?娘娘说笑了,浣衣局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娘娘的好姐妹?”云姑姑讪笑着。要是她知道,早就去讨好她了。
“本宫的好姐妹,不就是她?”水冰心走到苏清婉面前,握起她的手,笑容亲和。“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朝阳宫。
苏清婉与水冰心相对而坐,茶香在两人间缭绕着,有些迷蒙了彼此的脸。
如泼墨山水画般优雅的动作,雪白的长袖挥洒,水冰心缓缓为苏清婉倒了杯茶水,微笑着将目光转移到她脸上。“怎么?才半个月不见,就生疏了?”
“没有……”苏清婉喉头有些干,手始终交缠着衣角。
“你放心,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也不是故意向你炫耀些什么。只是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
“娘娘请说。”
“我确信你深爱着大王,为什么要伤害他?”她眼中充满困惑,但更多的是不忍。
“有些事,是解释不清的,请娘娘不要再问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可你就忍心伤害大王吗?表面上,是他在折磨你,其实你是在折磨他!你知道他这些天过得多么痛苦吗?”每每想来,水冰心都痛如刀绞。
“为了麻痹自己,他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醉倒之后,就不停地叫你的名字。
“如果谁敢劝他,他就会杀了那个人,所以其他人只好任由他折磨自己。算我求你,不要再……”
“好了,我不想再听。”苏清婉又急又快地打断她的话,拳头紧紧收起。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样,每一处都痛得不能自已。
她知道他很痛苦,所以这些天她一直逃避,不去看他,不去找他,不去打听他的任何消息,幻想他能够过得好一些。
可在直视事实的那一刻,她更加难受了,痛得无法呼吸,鲜血直流。
“你逃避,是因为你在乎大王对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停止对他的折磨?”
“娘娘不也深爱着大王吗?为什么求我对大王好?没有我,娘娘不是少了个阻碍吗?”
水冰心怔了怔,随即失落地摇摇头,苦笑。“阻碍不在你,而在大王的心。大王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即使失去你,他也不可能爱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强求?何不多做努力,让大王幸福?”
“娘娘变了……”
“嗯!这段时间,我的心态确实变了很多。以前,我总以为爱情不能强求,但至少可以等待。也许有一天,大王会回心转意,重新爱上我。但我发现,爱变了就是变了,无法挽回。”
“这还要多谢萧卫,是他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能为你做的,我同样可以为大王做。只要你们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所以清婉,求你答应我,不要再伤害大王好吗?”水冰心握住苏清婉的手,恳求道。
苏清婉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紧握住自己的手,缓缓将手抽了出来。“对不起,娘娘!但请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王好。如果可以,我宁愿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仔细想来,和我在一起之后,大王屡次受伤。不是后宫动乱,就是他国起兵,我带给他的幸福,很微薄很微薄。与其这样,倒不如……分开,或许只有这样,才不会再伤害他。”
“可是……”
“浣衣局还有很多衣服等着奴婢去洗,奴婢先行告退。”苏清婉福了福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她匆忙的脚步和孤寂的背影,水冰心可以确定,她一定是被逼无奈。只可惜……其中的理由,她怎么也猜不透。
也许,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她能解决的。她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劝导他们,祈祷他们能早日重归于好,从此不再有任何纷扰。
连日来的宿醉让独孤漠的精神憔悴了很多,好像患上了头痛症似地,时不时感到头痛欲裂。
下了早朝,他一个人走到了湖心亭。面对满池碧绿的春水和生机盎然的草木,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下来,反而感到很沉重。
虽然他极力否认,但仍无法摆脱一个事实。他来这里,与那个人有关。因为湖的另一边,就是浣衣局。
这些日子,他白天用朝务麻痹自己,晚上用酒精麻醉自己,一次又一次克制住想要来见她的欲、望。
每次还没走到浣衣局百米之外的地方,就刻意绕道而行。今天,他因为头痛,并未多想。
脚好像不听使唤似地,等他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这里。
他苦笑,也罢,强迫自己的心往往是最难的,就当放纵一次吧!
这个时间,浣衣局一定工作了很久。不知道她瘦弱的身子,能不能支撑住繁重的劳碌。
刚回到答禄时,他还处在气头上,恨不得尽最大可能折磨她,因而将她贬为浣衣局的宫女,让她做那些最低等最繁重的活。
可现在想起来,终有一丝不忍。就连梦里,也在为她担心。
与其说在折磨她,倒不如说他在自虐。
对她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渗入血液。她再怎么残忍,他都没有办法真的恨她。反而每一次想到她在受罪,他的心都会被巨石碾过,碎成片片。
苏清婉……苏清婉……这个他此生最爱,却伤他最深的女人,他该如何对她?
“大王……”竹铃般的声音传来,空气中弥漫开清冽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