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母妃、母妃,快点,平儿要去找姐姐玩……姐姐要陪平儿踢毽子呢……”小思平被侯仪按着穿衣服,手脚去动来动去,早已按捺不住了。
“不用这么急,也许婉妃姐姐还没起来呢。来,手不要乱动……”侯仪实在拿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没办法,连穿衣服都不安静。“待会踢毽子时不能脱衣服,知道吗?现在天气很冷的!”
“知道了,母妃快点嘛……母妃……”
“好了!好了!快去吧,早些回来!”
“是!谢谢母妃……”小思平欢天喜地地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一堵高大的人墙,他一时被撞得头昏眼花,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父王爹爹……”
“一大早的,急着去哪?”独孤流云将他抱起来,揉揉他红红的额头。“痛不痛?”
“不痛!”小思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急忙嚷嚷起来。“父王爹爹,平儿要去和姐姐踢毽子,父王爹爹去吗?”
“踢毽子?”独孤流云正要答应,但——
“母妃有话和父王说,平儿自己去吧!”
“……”独孤流云一黯,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只能忍着失望道:“是啊,平儿乖,自己去玩好不好?”
“嗯!那平儿去了……”
侯仪回身整理床铺去了,独孤流云走到她身后,迟疑着问:“你……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侯仪笑着摇摇头,“只是忽然想起王爷已经很久没帮臣妾画眉了,王爷可以帮臣妾这个忙吗?”
“……”独孤流云觉得她不太对劲,但还是点点头。“好!”
黄铜镜边,摆着几盒胭脂水粉,独孤流云从中拿出一支细笔,温柔又仔细地为侯仪画眉。
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看得侯仪既感动又心酸。
这样专注的眼神,她已经有多久没看过了。
以前,她是他的唯一,他眼里看到的,心中关心的只有她一个人。但自从苏清婉走进他的生命中后,她再也没有在他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今日的温存,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见她眼里泛起水光,独孤流云眉心一紧,“怎么了?”
“没、没什么,臣妾只是……太感动了。”侯仪连忙拭去,笑着说:“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帮臣妾画眉了!”
“……”这句话令独孤流云充满了愧疚。是啊,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关心过她和思平了,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和父亲。除了她,再没有女子会给他如此多的包容。
“对不起……这段时间,冷落你们了……”他惭愧不已。
“没有……只要王爷心里有臣妾就够了,臣妾别无所求。”她紧紧抱住他的腰,生怕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王爷答应臣妾,永远不要抛弃臣妾和平儿好不好?臣妾真的不能没有王爷……”
“……”心脏一阵阵地抽痛,独孤流云只差没跪下来向她谢罪了。他明知道他们是如此地需要他,心中却想着另一个女子,他真该死!
婆娑着她的背脊,他柔声安抚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从八岁那年起,我就认定了你。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这一生都不会分离!”
“嗯!臣妾知道,臣妾知道。”侯仪感动不已。她很清楚也许这一刻的承诺并不能维持多久,但她还是宁愿相信,急于抓住这昙花一现的安定。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好了,别哭了。”独孤流云松开她,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拭去她眼角的泪光。唇贴上的脸颊,轻轻印下一吻,笑容温柔若水。
“嗯……”
“你还记得以前我为你画眉时经常吟诵的一首诗吗?”
“嗯!记得。霏霏细雨拨琴丝,剪剪和风入韵时。草色茸茸浣水翠,花香缕缕沁魂痴。”
独孤流云接下去,“娇莺声翠抚青笛,归雁飞翩戏老枝。云鬓当窗梳柳色,为君题作画眉诗。”
“这一生,我都会为你画眉,直到我们老去。”
“王爷……”侯仪感动得再次红了眼眶。
“怎么又哭了?傻瓜……再用些胭脂吧!”
“嗯!”
正在这宁谧的时刻,一道慌张的声音传来。“不好了!不好了!王爷!婉妃娘娘晕倒了……”
“什么?”
“啪——”胭脂盒从独孤流云手中滑落,断成了两半。独孤流云二话不说,快步跑出了房间。
“……”侯仪怔怔地呆在原地,嘴角缓缓浮现一抹苍凉的笑容。她知道方才的温情只是昙花一现,但为什么要这么快破灭呢?难道注定了她和他之间的缘分仅止于此,她终究要失去他吗?
独孤流云急匆匆走进房间,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婉妃娘娘身子原本就虚弱,再加上的最近天气寒冷,染上了风寒。但并无大碍,只要喝几副药,再调养两天就好了!”
“嗯!王叔,随大夫去抓药。”
“是,大夫,这边请……”
小思平伏在床边,开始“吧哒吧哒”地掉眼泪。“姐姐……姐姐……你醒醒啊,都怪平儿不好,平儿不该缠着姐姐踢毽子。”
“平儿乖,不是平儿的错。先回母妃那,好吗?”
“可是……”小思平不放心地望了苏清婉几眼,还是点点头离开了。
独孤流云坐到床边,按住她的手腕,皱眉。她的身体竟然这么虚弱,是因为之前的牢狱之灾,再失去孩子吗?他真该死,竟然没有发现她如此虚弱。
将她的手放回被窝,再仔细掖好边角,独孤流云轻抚她的发丝,“安心睡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