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我已是一身素白;披头散发的额头上系着一根白色带子,最重要的是我的脸上,用黑灰抹出了一块大大的黑斑,几乎遮去了一半的面容。
易容这种东西,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必要装备的技能;我用袖子半掩着脸,悲悲戚戚装模作样混进了送葬队伍中。
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后,扬起眼看天,天空阴霾的没有一丝光亮,灰蒙蒙的好像是我的心;四周投过来讶异的眼光,我满脸悲戚,心里也不是很虚,毕竟一般走在最后的,都是亡人那些不着边际的亲戚,所以我也不怕被识破。
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冷炎的伤势,说实话,虽然我没有刺到他的主要部位,可是一个人躺在那偏僻的地方,要是没人发现,会不会流血过多而死?心里莫名的烦躁着,越接近城门,我的心就越发的慌张起来。
前面的队伍已经停止了,我悄悄抬眼往前望去,心顿时咯噔一下,漏跳了几拍;就在城门洞不起眼的地方,正站着一脸寒霜的冷尘,他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笑容,脸上的冰霜足可以让人心底发寒。
一个好好的婚礼,就全砸在我的手上,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所以这位平时养尊处优的尘王爷,竟不惜放下尊贵的身躯,亲自上城门堵我来了。
我垂下眼,把脸压的更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想必很快就要出事了;果然,没有两分钟,前方的队伍就出现了骚动,一阵哭天喊地的凄厉声传进了我的耳朵,不少亡人的亲朋好友都向前冲了过去。
“大老爷,求求你,放我们过去吧……”
“老爷,我爹已经放了七天了,不能再放下去了;求你行个好,让他入土为安吧……”
“求求你们,我们给你跪下了……”
七嘴八舌,哭喊什么的都有,而后面的人也稀里哗啦冲了不少上去;我夹杂在人群中,眼尖的瞟了冷尘一眼,他寒着脸,漠然看着正对士兵哀求的人们,一双眼睛像是雷达般的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我急忙低下头,快步走了上去,跪在人群之中;我没想到冷尘竟如此沉得住气,他全然没有像我意料中的大发雷霆,只是吩咐士兵开始盘查我们这群人;当然,冷尘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具棺材上,在他看来,那是我最好的藏身之处。
“把棺材打开。”
“大人,不能啊,求求你……”
“大人……”
“快动手。”
事实证明,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不管这些人愿不愿意,光王爷的身份就能压死人;冷尘终于如愿打开了棺材,他能得到的也就是失望,冷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我真的能爬进别人的棺材,也得有本事找这么多人给我送灵。
棺材被当面打了开来,冷尘满意了,而人们的愤怒也快到达了顶端;就在蓄势而发的时候,冷尘竟一挥手,放行!
哭喊声没有因为这样的恩惠有所收敛,谁家死了人,遇上这么一出,想必都会想吃人吧;我敢打赌,要是冷尘不是王爷,只怕这些人早冲上去,把他踩成肉酱了,不过这只是我的奢望而已,事实是我们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队伍有次序的走着。
我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从冷尘身边而过的时候,我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的心砰砰砰的狂跳着,感觉一道似冰的凛冽目光落在我的后背上,快出城的我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坏事也就坏在这一点上,我只有一步就能出城,冷尘却忽然开了口。
“站住,前面那个穿白衣的站住。”
开玩笑,这是送葬,这里的人都穿白衣,谁知道他叫的是谁;虽然大家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却都老实的站在了原地,我心里直哆嗦,现在要是跑的话,恐怕冷尘不用一秒就可以把我抓回来。
权衡利弊,我还是老实的站在了原地;没有几秒钟,一双洁白的雪锦软鞋就站在了我的面前,冷成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你,抬起头来。”
抬吧,要是不抬的话,恐怕他能把我头给拧下来;我斜着眼睛,乖乖抬起了头……
千万不要认出我,千万不要认出我!我不停的祈祷着,心几乎都停止了跳动;冷尘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着,忽然就笑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了我的下颚,声音竟出奇的温柔。
“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呃?!这算是在调戏良家妇女吗?我可没笨到这个份上,现在的我,估计要多丑就有多丑,他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兴趣;我明白了,冷尘是想听我的声音,眼珠子一转,我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嘶哑低沉开了口。
“民女翠花。”
真够恶俗,可惜情急之下我也想不出别的名字;冷尘愕然,微微点头放开了手,貌似我真的糊弄过去了。
“可以了,你们走吧……”
天!上天开眼了,这样也能混过去;忙不迭的跟着人群走出了城外,我把天上所有的神灵都感谢了个遍;很快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我一个人悄悄溜走了,我禁不住得意的想要大笑。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随着我越走越远,身体里却有了奇怪的感觉;一种沁人心扉的热自心底而起,我越是想要摆脱这种热度,身上越是像着了火般的难受,头脑也渐渐的有些昏沉,我强撑着最后的意识,踉跄奔进了路旁的树林。
我终于为我的混付出了代价,结结实实的又做了一次傻子;这种热度十分熟悉,几天前冷尘用来对付我的,正是这种让人发狂的炙热,事实证明冷尘很聪明,他在我出城的时候就认出了我,却并不揭穿,而是用了更狠的手段来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