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没有劈中子茗,将要劈中时,一把黄钺飞来,打碎了剑气。
黄钺打碎剑气后,自然会回到主人的手中。
长街上,紫袍高冠,一手持黄钺男子缓步而来。
子茗从房檐上跃下,温子然也收手了。
可以有人不认识他,却没有人不认识那把黄金打造的钺。
一代宗师路堂,当今圣上身边的第一守卫,与三公平起平坐,十年前,便打败诸多高手,圣上赠字——天下无敌。
子茗走到温子然身侧,尽管收手,子茗的杀意却没有减去半分。
她在温子然的耳畔道:“你我联手,胜他的几率多大?”
温子然道:“七成。”
子茗道:“够了,言半墨的事我不与你计较,算是你完成了,现在,我要你帮我做第二件事,和我联手,杀了路堂。”
温子然不是一个非要追根究底的人,但子茗要杀路堂这件事,他十分不解。路堂是圣上的人,她杀了他,如何再得到圣心,没有圣心,圣上怎会立子阑为太子。
温子然还未答应子茗,路堂便走到了跟前,向子茗颔首行礼,道:“公主,这是越城,一切都在圣上的眼里。”
子茗闻言轻笑,杀意渐去,道:“大师是父皇的眼睛,自然可见万千事。”
路堂道:“公主放心,谢园清会死,不是因为公主出手了,而是因为这是圣意。”
路堂的忠心,毋庸置疑。
他的话,就是圣上的话。
子茗的眼中含着半分怒半分不甘,她机关算尽,或许在圣上看来,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路堂继续道:“公主掌刑罚,做得十分称职,只有一件,成掣之子,公主做得不太厚道,让人易生怨气,长而久之,便想着有机会报复,公主,臣提醒您一句,报应已经在路上了。”
子茗道:“多谢大师提醒,时候不早了,父皇身边没有大师,怕会不习惯。”
这是逐客令,路堂了然,道:“臣这就告辞了,只是这街上的路和房子......”
子茗立即道:“本宫会派人修缮,钱财由公主府出。”
路堂笑了笑,颔首,道:“那臣便回宫复旨了。”
说完,路堂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路堂走后,温子然发现子茗的手掌还流着血。
温子然想起了温子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撕下一片衣角,给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血祭白玉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你何至于如此对我?”
子茗冷笑,道:“你第一招雪飘人间,对我可没有留情面。”
温子然觉得方才那一架打得有点累,便席地坐在了一堆乱瓦中,道:“你所有的术法都来自白玉枝,那是温子邑留给你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温子邑,所以,你不可能伤得了我。”
子茗坐在了温子然身侧,道:“我只是气你根本没有把和我的约定当回事。”
温子然道:“言半墨我可以帮你杀,即便他在越城,我要杀他也易如反掌,可我想知道为什么。”
子茗道:“他是子洛的人,掌握着子洛所有的谍报和门路,这个理由不够吗?”
温子然道:“七皇子原本只是一个爱唱戏的闲散王爷,即便是现在,越城对立储之事猜测纷纷,也没人会想到他,你怎么会对他下手?”
子茗道:“你真的想知道?”
温子然道:“你姑且说一说。”
子茗想了想,道:“这关于十六年前越城的一件往事,奉常江密呈被满门抄斩。”
温子然觉得江密呈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然后听到子茗继续道:“江密呈有个儿子,是当年越城有名的神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叫江听雨。江密呈被处死后,这个孩子也被处死了,江家满门,无一幸免。直到三年前,我在无意中发现,子洛在找这个人。
他没有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江密呈曾经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
江密呈最有名的那件事,安七宫夺门,太子被废,当今圣上荣登宝座。
“所以,我不信子洛没有野心,一个从未袒露野心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他既然在暗处,我也可以在暗处杀了他。比起在明面上的子舸,暗杀更容易。”
温子然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杀子洛,要先杀言半墨?”
子茗道:“准确地说,不止言半墨,还有他找到的那个人,我能确定是江听雨,这两个人一死,子洛的帝王之路也就断了,我没有必要杀了他,将事情做绝。”
温子然笑道:“你看起来比我想象要仁慈很多。”
子茗却笑不出来,今晚路堂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道:“我的时间不多,子然,就算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你也一定要帮我。”
温子然道:“我允诺你的三件事,我会办到,言半墨我可以杀,江听雨不行。”
子茗惊道:“为什么?”
温子然道:“我答应了一个人留他性命。”
子茗一猜便知道是谁:“姓叶的那个姑娘。”
温子然道:“据我所知,江听雨原本的目的是把他母亲的骨灰送到他老家黎江,你既然觉得他是威胁,那我想办法让他走上他原本的路便好。”
子茗想了想,道:“好,我明天要收到言半墨的死讯。”
温子然撇嘴,道:“我答应你。”
子茗又问道:“沈三娘说你对姓叶的那个姑娘很好,你是喜欢她?”
温子然道:“有一点。”
温子然在子茗面前说有一点,那便是很多了。
子茗继续问道:“即便如今你是女儿身,也喜欢?”
温子然笑了笑,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回家了。”
子茗道:“据我所知,你找我要白玉枝的时候,还不认识她呢。”
温子然道:“因为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