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区某餐厅
“哈个吭可爱的孩纸吧。”雷萌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眼前的蛋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罗德曼笑着看着眼前的吃货,“当然,第一眼看见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被他的美丽深深地迷住了。”罗德曼也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
“发说你们还真的挖起来了啊……”雷萌嘴里塞满了甜甜的蓝莓蛋糕。
“嗯,大家都觉得如果继续沉默下去的话只能是更糟,现在人类连赫里斯庄园都不放过,更不要说我们这样东躲西藏的小魔族了。你知道的,我又不是个喜欢战斗的魔族,吗,你也是。”
“唔唔……”雷萌答应着,对她来说,或许宅在家里看肥皂剧或者像这样吃甜食才是理想的生活。“你说他们要对赫里斯先生下手,是真的吗?”
“嗯,现在已经确定了。”罗德曼没有什么食欲,只是在手中玩弄着刀叉,“零说两天以后就会对庄园发起总攻,到那个时候,即使强如赫里斯这样的魔族,恐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赫里斯先生和人类保持友好这么多年了,到头来还是……”
“恐怕是那个时候人类和魔族还能分庭抗礼吧,”罗德曼吧蛋糕切成了两半,又从一半之中切下很小的一部分,将剩下的蛋糕放在一起,“现在不一样了,人类已经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了,再也没有谈判的余地了,只能选择屈服或者是死。人类对庄园下手是迟早的事。”
“哎……”雷萌也忽然吃不下去了,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叉起一块蛋糕在手中旋转观察。
“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也是在赫里斯的庄园里长大的?”罗德曼突然问道。
“嗯,我和雷牙都是,”雷萌回忆着,“南区第二次大规模战争的时候,魔族前线的战死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很不巧,我们两个的父母都是前线的参战者,后来……也就没再回来。”
“很抱歉让你想起这些。”罗德曼道歉说。
“没事的没事的,过去很久了,那个时候我还没什么记忆呢,”雷萌轻轻地笑着,“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在那之前,我们的父母就和赫里斯商量好了,如果他们回不来,就由赫里斯照顾我们长大。后来果真没有回来,于是我们两个就在庄园里长大的,赫里斯对我们很好,我们和他的儿子,叫鸮来着,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我们搬到B市郊区去住了,那座房子还是赫里斯给我们的。”
“哦?那你们为什么离开庄园了呢?”
“那个时候银翼之王刚刚在南区被杀死,剩下的魔族一下子溃散了,人类开始对剩下的魔族赶尽杀绝,雷牙就想要加入反抗人类的队伍里面去,赫里斯执意不让雷牙去。后来雷牙给我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赫里斯就给我们提供了新的住处,也答应我离开庄园了。”
“是个任性的孩子呢,赫里斯到底不喜欢战争啊。”罗德曼说。
“嗯嗯雷牙有时候就是这样。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很头疼啊。”雷萌笑着说“话说,医生你今天把我叫到这里来请我吃这些好吃的,有点不像你的作风啊,让我猜猜,总该不会是为了庆祝杀掉了那些人类的士兵吧?”
“你知道的,雷萌,”罗德曼隐晦地笑笑,“我只对美丽的东西感兴趣,除了我认为美丽的东西,那些战争啊,和平啊什么的额,我一点都不在乎。”
雷萌怔了一下,突然质问罗德曼:“你该不会要去庄园吧?”
“就是这样,那里有一些美丽的东西,我必须亲眼看见了才能满足。”
“不要,”雷萌从长椅上站起来生气地对罗德曼说,“会死的啊!有什么美丽的东西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去看啊?”
罗德曼神秘地笑笑,“据说,这次作战会有人类的星核骑士长参战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星核骑士长的力量呢。”
雷萌怒不可遏地说,“你疯了吗?骑士长参战的话那你去就必死无疑了!想看的话,我们以后一起去人类的王都,一起……”雷萌说不出话来。
“放心,死不了的,”罗德曼显得无所谓,“如果这会让我死的话,那我早就应该死了成千上万遍了。他们的目标是赫里斯,我只是去亲眼见证这个时刻。再说了,当年你也不是拦不住雷牙吗?”
雷萌坐下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劝阻罗德曼了。
南三区青汀湖畔
“前面就是曾经与魔王战斗的骑士长的塑像了,”狄克顿向珂珂介绍,“我来到这里之前就早有耳闻,据说当时五位骑士长一同对抗银翼之王,在我心中这也是传奇般的伟大事迹。”
自从昨天连续的暴雨结束了以后,天气突然变得好极了,夏日明媚的阳光覆满了南三区的每一个角落,山峦湖水,亭台楼阁,本来就是南区风景之极的南三区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得更加靓丽美好。狄克顿终于完成了清剿南三区魔族的初步部署,闲了下来,之前承诺珂珂要来到南三区最美丽的青汀湖畔游玩,现在也总算有机会付诸实践了。
“嗯嗯,我之前听蓝澄哥哥说过,他也参加了那次的战斗,据说银翼之王非常强大。”
“蓝澄吗?”狄克顿回忆着自己在王城的见闻,“是一个气质不凡的骑士,如果他也参加过那场战斗,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和精神,据说银翼之王是王国里曾经最为强大的魔族之一。”
“今天的天气可是太好了!”珂珂享受着明媚的天气,尽管是夏日的太阳,却因为刚刚雨后而不像平日灼热的烈日,明媚得很温和。道路两旁还积着雨水,草叶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翠绿欲滴,湖畔到处盛开着蓝色和粉色的野花,花香蔓延到进入山林的小路,夹杂着湖水的独特气息。珂珂不知道盼着这一天盼了多久。每天她就站在阁楼的窗户旁边往下望着,等待狄克顿处理完事务回来陪她。后来她总觉得这样一支待在住处虽然比在王城里要好得多,至少不需要应付形形色色的来宾,也不需要学习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但还是觉得有些无聊烦闷,终于能够出来游玩,还是单独和狄克顿一起,珂珂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一路上珂珂醉心地听着狄克顿给他讲述最新发生的事情,狄克顿知道的南区的传闻,至少这是他们两个的一个共同话题。珂珂最享受狄克顿称自己为“我的小公主”的时候,只有这时珂珂才感激自己作为联邦国三公主的身份。
近距离看到了骑士长格林的塑像以后,狄克顿和珂珂在仆人的陪同下一齐来到了湖畔观景最好的一处地点。正如传闻所说,站在这块平地上,左侧是一处浪花激荡的瀑布,银链一样的瀑布从高耸的山崖上倾斜而下,形成白绸一样的外形和清澈悦耳的声音,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时不时有水鸟从湖面上略过。右边离得不远的地方则是一座建造年代很古的石桥。脚下则是厚厚的绿色苔藓和不知名的各色野花。仆从们架起桌椅和遮阳伞,珂珂和狄克顿选了一处最好的地方坐下来观景,仆人们则忙前跑后地为她们服务。
其中的一个女仆在给狄克顿倒葡萄酒的时候一不小心竟然将跌了一跤,将整罐的葡萄酒洒在了狄克顿的衣服上,狄克顿新换的白色骑士礼服立刻被染红了一大片,女仆吓得半死,立刻跪下来不断地道歉。“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弄出这样的事!”珂珂在一旁生气地责备女仆,狄克顿只是笑笑,挥手制止了珂珂继续责备女仆,也没有让仆人帮自己清理,而是自己用桌上的毛巾擦拭着衣服上的酒,然后走到女仆面前扶起瑟瑟发抖的女仆,安慰她说,“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受伤吧?”
女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狄克顿柔和地安慰女仆让她不要担心,只是一点小小的过失,很快就能清理干净。珂珂在一旁看着生气,却也没法上去责难女仆。
安慰好了惊恐的女仆,狄克顿起身让珂珂稍等片刻,然后自己去专门为她们备好的马车上换衣服去了。
珂珂冷静下来以后,在心里赞叹着狄克顿的宽容和大度,也开始后悔自己过激的反应,不过王城里大臣们对仆人的要求都是很苛刻的,如此一对比,狄克顿的温柔和体贴就显得格外出色。
狄克顿换好了衣服,再次走到珂珂身边,拉起珂珂的手。“我们该去下一个美丽的地方了,我的小公主。”
珂珂从容地起身吻向狄克顿,这是她从管家伯博斯那里学会的礼仪。“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的小公主,”狄克顿微笑着看着脸通红的珂珂,“在我看来,青汀的湖水虽然美丽,却还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南三区 H市
赫里斯坐在开往H市的列车上,太阳一反常态地高悬在天空中,结束了连日的暴雨,赫里斯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他在摇摇晃晃的车上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往,他想起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对魔族夫妇带来两个名叫雷牙和雷萌的孩子,作为给赫里斯提供了大量储备物资的回报,让他们的孩子暂时住在庄园。后来那对夫妇都在南一区战死了,赫里斯就索性彻底收养了两个孩子。赫里斯记得女孩活泼开朗,男孩则独来独往,不爱说话。赫里斯记起南区统帅派人送来手中这把龙鹰拐杖,象征认同自己渴望已久的和平生活。赫里斯想起自己在花园里看到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想起自己埋葬尸体时的悲伤和决定淡忘时自己的冷漠。
列车摇摇晃晃,车上透过窗户的光影也摇摇晃晃,连同来之不易的和平和支离破碎的过往也一同摇摇晃晃。
沿途看到南三区最美丽的青汀之湖,湖光粼粼中皆是白羽的水鸟和时而跃出水面的游鱼。赫里斯看得有些出神。战争以前的年代,南三区南部没有多少人类的城市,那个时候南部到处也是这样的风景,赫里斯曾经和自己的朋友经过最南端的湖泊……叫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后来在赫里斯的梦魇里出现的也是那片被血染红的湖泊。
仿佛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赫里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站了。赫里斯住这自己的龙鹰拐杖,缓缓离开车站,走向街道。他专门选择了这样一个人少出行的时候以避开人群。尽管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着装,但是鉴于他是南三区相当有名号的魔族,恐怕盯上他的人也并不少。赫里斯压低帽子,全身上下唯独没有换掉他的拐杖。
赫里斯匆匆穿过空空荡荡的大街,来到一处更加荒凉的城市边缘,这里是H市酒吧美食集中的小巷,尽管偏僻,却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赫里斯走进一家空牌匾的小店,轻轻拨开门帘走了进去。小店的确悬挂着一张牌匾,可奇怪的是牌匾上什么也没有写。赫里斯轻车熟路地来到小店,仿佛已经来到这里许多次了。
踏入小店,里面的客人并不少。他们两三人一桌地坐在酒店的小桌旁边吃喝取乐,大声喧嚷。赫里斯静悄悄地走进店里,并没有人刻意注视他的进入,大家各忙各的,纷纷乐在其中。
“赫里斯,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当赫里斯站在大堂的中央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声音,赫里斯立刻站住了,顿时酒店里的所有人都立刻停下了吃喝玩乐,无数眼睛看向赫里斯站着的地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住了,酒店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突然,一个身材魁梧高大,有着鲜艳如鬃毛般的红色长发的魔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手里的酒杯醉醺醺地指着赫里斯说,“出去,赫里斯!这里……可不是……不是你……你这种胆小的懦夫该来的地……地方……嗝……”
“非常抱歉,狮子,”赫里斯摘下他的帽子表明自己的身份,“我知道这里都是魔族伟大的战士们,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赫里斯显然不打算和这里的魔族们争论。
“失礼了,赫里斯先生,那么,你来到我的酒馆的目的是什么呢?这时,听到大堂里的动响,一个紫色短发,棕色眼睛,身披西装的年轻魔族从后堂走了出来,站在赫里斯对面的位置上。
“抱歉,林塔先生,很久没有到访这里了,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今天到这里来是有事想要拜托您。”
“不必客气,赫里斯先生,只要叫我林塔就好了。你是南三区魔族们的榜样和和平的典范,我知道你平时在为大家做些什么,自然没有时间来到这种清清闲的地方。赫里斯先生,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话,我一定尽力相助。”林塔说话的时候,四下的魔族又纷纷开始了讨论,赫里斯听见了一些关于自己的议论。
“林塔……实不相瞒,我的庄园两天以后就会与南三区的军队正面交锋,到时候恐怕凶多吉少。”赫里斯承认。他听到周围的魔族更加热烈地讨论起来。
“在你说出你的需要之前,可以先听听造成这种结果的理由吗?”林塔冷静地发问。
“有一家魔族因为其中的一员曾经误伤了人类而被追捕,那一家其他的魔族来到了我的庄园,但是被追捕的魔族临死之前袭击了人类的军队。后来人类与我谈判要求我交出庄园里的魔族,但是我拒绝了,人类已经向我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我不把她们交给人类,就会对庄园和左右的魔族动手。”
“可能我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是赫里斯先生,我认为在某些时候,必要的舍弃是有实际意义的。”林塔说出自己的观点。
“不,林塔,”赫里斯叹了口气说,“如果这次庄园保护了她们,那么以后还会有更多个庄园保护更多的同伴,但是如果这次舍弃了她们,即使将来还会有其他的庄园,也不会有能在其中安稳度日的魔族了。”
林塔陷入了思考,这时有一个坐着喝酒的魔族开口对和赫里斯说:“现在还不是可以忤逆人类的的时候,大家就好像挂在同一根悬线上,一个地方被剪断的话,大家就都完了,我觉得那家魔族根本就不应该到你的庄园去,老先生,你对三区的魔族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她们应该想到这么做会招致灾难。”
“不是的,朋友,”赫里斯向他讲述着,“正因为我们都在一根悬线上,所以必须得彼此仅仅牵连,如果一处松懈,那么整个绳子就会断裂。如果救不了她们,以后还会救不了更多的同伴,南区终有一天不会再有魔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赫里斯先生,”林塔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么你的意思是让我收容他们吗?”
“是的,但这并不是我全部的请求。”赫里斯抬起头直视着林塔,“林塔,我知道你在暗中组建南区魔族的统一战线,我想把庄园剩下的魔族都交给你,让他们加入你的战线。”
“哼哼,没想到你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林塔感到有些好笑,“听说你向来是保守和平的,怎么会支持你庄园里的魔族加入我的战线呢?”
“曾经我觉得为他们建造一个足够温暖的庇护所就可以让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可事实证明,没有这样的一个永恒存在的庇护所,”赫里斯有些遗憾地说,“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的生活还要进行下去,为此,必须站出来和人类抗争了。”
“抱歉,赫里斯先生,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林塔丝毫不避开赫里斯的目光,坚定地回绝了赫里斯的请求。“我不可能拿我这个尚未有与人类对抗的力量的战线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仅仅是为了拯救你庄园里的魔族。如你所说,赫里斯先生,如果你的庄园已经成为了人类的目标,那么你庄园里的魔族也必然成为人类追捕的对象,如果我接受了他们,那就意味着我拿我苦心经营的事业去触碰人类的红线。大概我不想赫里斯先生你一样的宽容大度。但是你要知道,我这是在为这里所有魔族还有现在正在为了战线的建设而努力的魔族们的未来而考虑。”
赫里斯沉默了,良久说不出话。他早知道林塔会拒绝他的请求,但是自己毫无办法还是来尝试了。他心里有一些责备林塔的无情,但是又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样,赫里斯先生,”林塔见赫里斯不再说话,走到了赫里斯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这会使你失望,但是我不可能拿这么多魔族的生命冒毫无必要的险,你或许可以想想被的办法。请回吧,赫里斯先生。”
赫里斯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在所有魔族的注视之下缓缓走向酒店的出口,临走之前,他发现林塔仍旧看着他,于是赫里斯转身向林塔鞠了一躬,接着掀开门帘离开了酒店。望着赫里斯离开的背影,林塔并没有说话。
太阳落山的时候,赫里斯搭着另一班列车离开了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