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区学校
看着凌无月空荡荡的座位,苏沉星心里很不是滋味。
凌无月几天没来过学校了?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凌无月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苏沉星知道他家里已经被城镇上的军队封禁起来了,考虑到凌无月也没办法独自在别处生活,苏沉星就让凌无月暂时住在自己家里。但是凌无月整日待在房间的角落,任凭苏沉星怎么呼唤也不愿意踏出房间,苏沉星只好难过地听着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哭泣声。
“沉星,凌无月现在在住在你家里吗?”苏沉星抬头,一个蓝色头发,褐色眼睛,个子不高的女生站在他面前。平时苏沉星除了和凌无月,很少与班上其他的同学说话。不过他印象中这个叫洛霖的女生和凌无月的关系还不错。
“嗯,怎么了?”他有些警觉。
“就是……听说凌无月家里除了那样的事,他也有好几天没来过学校了,我和另外几个同学想去看看他……他还好吗?”
“算了,还是不要去了。他现在不会想见其他人的。”苏沉星一口拒绝。
“但是,但是他平时对我们也都很好,如果他现在遇到这样的困难的话,我们也想多少帮他分担一点,”洛霖恳切地说,“当然,如果你和你的家人同意的话……”
“我没有家人。”苏沉星冷冷地说。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洛霖。
“啊?……对……对不起,你别生气。”洛霖慌乱地离开了苏沉星的座位。
不过尽管并不太愿意,苏沉星最后还是同意让洛霖他们去见凌无月了。因为同班和他们两个关系都不错的奥拉和隔壁班凌无月曾经的同学楚枫都来找了他,让他没办法拒绝了。
几天后,一行人在苏沉星的带领下来到了他自己的家中。家中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刻意的装饰,也没有许多人曾经住在这里的痕迹。洛霖想起来前几天和苏沉星说话的时候苏沉星的话,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一时的生气还是确实如此。鉴于苏沉星一直不愿意她们来见凌无月,也就没再多问。
进门的时候,苏沉星小心翼翼地,让大家也不要大声说话。果然,进到房间里,苏沉星进去一看,凌无月还在睡觉,睡颜和前几天一样的不安和憔悴。苏沉星让大家不要打扰凌无月休息,所有人就都坐在苏沉星家的客厅等待着凌无月醒过来。
“你还不明白吗?你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什么样的血?”白发的少年问凌无月,“你不会一直站在外面的,你不会一直旁观。你会燃烧,为了不会腐朽的血液。”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无月迷惘地说。
“总有一天要醒过来,他们的背叛和掠夺,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白发少年继续直视着凌无月说。
“可是,我……”,凌无月无力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白发的少年,却又感觉这么熟悉呢。
“愚蠢!”少年突然怒吼起来,吓得凌无月瘫坐在地上,“固然流着那样的血,也不过是徒然。”
“算了,”少年走开来又停下脚步,侧过头对凌无月叹了口气,“终有那一天的。”转身消失在凌无月面前无尽的黑暗之中。
“醒来了吗?”凌无月慢慢睁开眼睛,是梦啊。他扭头看看卧室的四周。苏沉星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傻笑地望着他。
“嗯……”凌无月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和少年。
“睡得还好吗?想吃点什么吗?”苏沉星问他。
“还好……算了。现在几点了?”
“还早呢,”苏沉星说着,准备吧凌无月从床上拉起来,“对了,有件事,就是之前我告诉你的那几个同学想过来看看你,现在他们几个在客厅等着呢,你要是觉得还好的话,我就把它们叫进来吧。”
“是吗……我还好,就不用让大家进来了,我收拾一下出去见他们吧。”
“也行,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来。”
凌无月缓缓走出去,大家整齐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凌无月。
“无月,你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还好吧?”洛霖看着面容憔悴,身形瘦弱的凌无月问。
凌无月叹了一口气,“没事的,不用管我。”
“无月,不用勉强,我们只是来看看你还好吗,如果你这会觉得疲惫的话,我们一会就离开,不打扰你休息。”洛霖接着说。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没事,只是有些接受不了罢了。”凌无月有气无力地说。
“无月,这样的事情谁都不能预料,但你不能就这样下去,还有希望,不是吗?”楚枫走来拍着凌无月的肩膀说。
“我……我……”凌无月又一次抽噎起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我一想到爸爸妈妈和哥哥……还有我自己可能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觉得既难过又害怕,我……”
“楚枫,”苏沉星制止着楚枫,“别这么说,你也考虑考虑无月的感受。”
“这就是事实,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样消沉下去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会想办法得到无月家人的消息,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也会保护无月,但是如果像这样放弃希望,那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你……!”苏沉星生气起来,“别说了。”
“他说得对,沉星,”凌无月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苏沉星,“是我不好,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也许我应该更加坚强一点。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我……”
苏沉星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他走过来抱住凌无月说,“没事的,没事的,都是小事而已,只要你能好起来就好了。”
“无月,你要相信自己和大家的力量,我们一定会帮你渡过难关的。尽快好起来吧。”楚枫对他说。
“对,无月,我们还是希望见到那个每天笑着和我们聊天的你,我们期待你像每天教室那边升起来的阳光一样重新照亮大家的生活。”洛霖笑着对凌无月说。
“嗯,无月,没有你在,大家都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开心了,”奥拉补充说,“你自己是最重要的,加油!”
“谢谢你们,谢谢……”凌无月再次流下泪水,“我会好起来的,谢谢你们。”
看着被大家围绕的凌无月渐渐绽开了久违的笑容,苏沉星独自走进里面的房间。
南三区浮岭公园
“‘零’先生,是你吗?”女性的魔族从黑洞洞的房间里走出来,迎接从外面来到这里的客人。与其说是房间,只不过是山洞里面的巨大空洞而已,不仅暗的可怕,空气也异常闭塞,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慌与压抑感。
“是的。”来人平静地回答,同时摘下帽子,取下遮挡面部的面罩,尽管在这漆黑的洞穴中,几乎看不到他的面容。
“先生这次为我们带来什么消息呢?”女魔族苦涩地问。
“孩子们呢?”零并没有直接回答她。
“在里面睡觉。”
“他们的爸爸呢?”
“似乎喝醉了,也还在睡着没有醒过来。”
“嗯。”零下意识观察周围的情况,确认一切如同女魔族所说之后,走进女魔族小声地说,“抱歉,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可能你们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什么?”女魔族崩溃地说,“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不如……不如就让我们两人去送死吧!孩子们交给你,先生一定能够帮助他们的吧?”女魔族说着依然显现出哭腔。
“不,不会的,我会想办法的,”零仍旧平静地说,“城镇上戒严了对魔族的搜查,不久之后也一定会来到这里,如果你们继续待在这里,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我们必须得为孩子们考虑。”
“我们能做什么?零先生,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长期以来,我们和三个孩子蜗居在这个小小的山洞里,不敢外出,也不敢同先生以外其他的魔族交流,以免被人类发现,靠着先生为我们带来的食物勉强生活。我知道先生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什么都不用做,”零安抚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继续按我说的来就行。等时候到了,我就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听了这番话,女魔族渐渐放下心来。“对不起,先生,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一直以来感谢先生,没有你的话,我们两人和孩子们不可能活到现在。都是那些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人类。”
“没有的事,”零接着说,“你们做的很好,但是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会保护你们和孩子们的,我保证。”
女魔族望望房间里沉睡的孩子们和丈夫,又望望戴上帽子转身离开山洞的零。
南三区学校
凌无月回到学校后的几天里,苏沉星不论干什么都很积极,不仅在课堂上表现得异常活跃,似乎与班上其他同学的交流也变得越来越多。凌无月照旧每天回到苏沉星家里,关于他的父母和哥哥到现在也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但是凌无月渐渐开始试着等待而不是沉沦在无尽的忧愁和哀伤之中了。
终于熬到放学的时间,苏沉星看到凌无月还在认认真真听讲,也打起精神听完最后的课程,准备着和凌无月一起回家。
放学了,苏沉星站起来收拾东西,凌无月跑来对他说:“沉星,今天你先回去吧,老师之前说放学留下找我有事。”
“是吗……那我等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知道自己会留下来多长时间,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于是苏沉星收拾好东西,临出教室前回头看了一眼凌无月,笑着对他说,“早点回来!”
走下楼梯,离开校园,直觉告诉苏沉星今天有点不寻常。似乎有人一直尾随自己,然而当他每次回头看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走过第一条街道,苏沉星越发觉得不对劲。如果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就一定有什么异常。于是苏沉星站在街头,四周空荡荡的,平时就没有什么人,现在更是显得异常安静,环顾四周,仔细查看周围的状况。
“谁?”苏沉星猛然转过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接近自己,那个人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了。
苏沉星不敢轻举妄动,攥着拳头打量着这个危险的人物。他全身黑色,黑色的长袍,黑色的礼帽,黑色的围巾,黑色的墨镜,黑色的靴子。现在明明是盛夏,可是这个奇怪的人却穿着如此厚重的衣服,不仅将全身遮盖的严严实实,更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不要害怕,”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却以不容置疑且温和的语气说,“我没有恶意。请原谅我突然出现,但是我只能这样避开人群。我是来向你们传递重要的消息的。”
“消息?什么消息?你是什么人?”苏沉星看他并没有呀伤害自己的意思,渐渐放松了警惕。不过他很在意黑衣人所说的“你们”除了我自己,还要传达给谁?
“今天不能多说了。简单点说吧,我是魔族。”
“你!”苏沉星吓得连连退后。
“不要紧张,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来给你们传达消息的,”说着,黑衣人从黑色大衣的兜里取出一封信,把它递给苏沉星。
苏沉星不敢出手接信,黑衣人直接上前一步把它拍到了苏沉星的手里。
“这是重要的人带给你们的消息,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今天就到这吧。”说着,苏沉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再次抬头时,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南三区某街角石墙
落日带着最后橙红的微弱火焰消失在天际的尽头,它的下沉仿佛昭示着什么温暖的结束,漫长寂静的黑夜就要开始了。
“气球先生,今天我接到一个黑衣的同伴的来信,信上说让我们明天中午去XX学校,那里有需要我们帮助的人。”黑衣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封信说。
气球先生穿着随意的蓝色夹克衫,头上套着一个画着表情的大纸袋,右手攥着的绳子上牵着一个巨大的粉色气球。蹲在花园高台上的气球先生听了以后点点头,但是并不说话。
“先生也同意了的话那我们明早就动身,”少年继续说着,“最近搜查魔族的力度越来越大,恐怕是要搜那所学校吧,不知道那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人呢?”
气球先生晃了晃手中的气球,扭了一下头。
“也是,我们确实也不能长久地待在这个地方,得想办法尽早离开去东面或者干脆一路往极北去。总之南区是没有藏身之地了。”
“听说他们的人昨天在城中处决了三个搜查出来的魔族,”少年叹口气说,“这些只是普通的魔族,他们甚至连战斗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杀害了,这样的做法,与恶魔有什么两样。”
气球先生再次晃了晃气球。
“也是,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还没有到为此着急的时候,眼下重要的是把大家团结起来,一起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气球先生再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