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空气带着沉香燃起的香味,四面大堂中间稍有空旷,边角里有些血迹。
中间的位置是一根半白半蓝的蜡烛。燃烧着发出莹莹的光芒,除此之外再无照明物。
“大人。”一身黑衣的郑玄对着上面低头拱手。
他面前的是一身黑色锦服的三十余岁男子,正在擦自己刚洗过的手,一头绑起的头发,眼神深邃嘴角紧闭。
“嗯,没事吧,小玄。”
“回大人,没事。”郑玄回道:“下面的都按照情况做了处理,剩下的都是醒过来不多的。”
“嗯,你也伤了,别这么拘谨,跟着来吧。”大人说完,领先去了大堂北侧一个房间内。
郑玄整理黑衣跟上,顺手关掉那扇雕着一只浑身毛发,似狗、狮头两侧獠牙环绕雷电纹的木门。
穿过长长的走廊,过下了楼梯,满是漆黑的房间里,咸鱼的味道肆虐。铃铃当当的铁器交织的声响,不曾有光透过,都是燃起的水蜡。
白袍的衣衫上有血,带着淡淡的雾色。年轻人被吊在施刑的架子上。
“大人。”在旁边站立的几人中靠近那年轻人正在挥舞手中把手的精瘦汉子对着下来的人躬身。
“嗯。”那一身锦服的中年人轻轻应声,不看后方的坐下,早有下面的手下放好了高椅。
火光岔烈。
下面的人想用水泼醒对方,中年人挥手,那人便退下。
身后郑玄心领神会,对着后面的人们挥挥手,身后人便散去了。
“大人?”领先的头低头招呼,而后转身离开。
“孙公留下吧。”中年人轻声招呼,声音有点发磁,一口地道的北方话。
“哎。”孙兴站在了身后。
此刻现场留下的不过五人,算上孙兴就是六人。除去仍在维持船上的各部头领外,都是船上的头领以上相关人物。
“各位。”锦服右手袖一动,招呼一声。
几人聚合想要下身。
“莫要拘谨了,都坐下。”
几人拱手,列两侧围锦服大人坐下。
“孙大人。”中年人拱手。
“不敢,大人叫我孙兴便可。”掌管着二执队的孙兴回道。
“嗯,孙兴。”中年人未曾坚持,此刻不是坚持礼法客气的时候。
“你二队已经初步审了一番,可曾审出此人什么。”
“回大人。”孙兴眉头合起,细细斟酌:“犯人是江西人士,祖上是三品执事官。三十五年前举家被发配到江西济源,做了县丞。这人几年前过墨举进了神章局。是个好手,在宝船上负责船的炸裂管传输。
三天前他在吃饭的时候听见上面星象官说的,说不久就会有风暴在前面的路上。
便做了准备,在其中一根主管上做了手脚,造成今天下面的巨火药核心的停止。”
锦服中年人皱眉思索一会,示意对方继续。
孙兴愧疚的低下头:“大人,小的们暂时便审到了这里。更深的,却是不够准确,大部分是下面人的推测。”
“无妨,说来听听。”中年人随意的很,甚至笑了一下。
“哎。”孙兴被带动有些松了下来:“小的们对这人来源思略一番,怕这人是江西那边神莲教的人,早几年郑王爷已经有了动向,大行八年的时候江西整个第一宝船厂开建。那帮人怕是就是那个时候得了消息。
留下这个契子,阴差阳错。到了咱们船上。虽然不知道咱们出海的目的,但若是沉了,那些教众怕是也会鼓舞一番。余下,无非是这人是哪位大人举荐过来的事情了。”
孙兴示意上方大人,锦服中年眼神中带着思索,笑着点点头:“孙大人说的也是一个方向,其他人可有想法?”他环顾四周。
余下人皆低下头,最终目光落在一个矮胖汉子哪里。
“刘总长,你的人,你说说吧。”
矮胖汉子突然被点到,猛然吓了一跳。
“大,大人。大,大人。”磕磕巴巴说了两句突然站起跪下:“大人,这张毅是我的人,给船造成这么大损失,我失职,我失职,求大人责罚。”说罢,狠狠一拱手,表现自己绝不推卸责任。
锦服中年笑了起来:哈哈。
“刘大人多虑了,咱们在这里是审案子的,不是兴师问罪的。各位都是船上的统领,若是你各位都信不过,那咱还出啥海,出屁啊。”
说完领先笑了起来。
下面几人也跟着笑一时气氛轻松起来。刘宗总长没得上下:“大人胸怀大略,小的小人了。”
几人笑了一会,刘总长把自己的推测也说了出来:“依我来看,这次张毅之事怕是有外道参与其中,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半月前咱们遇见的帝君过海异象。那次咱们波折极大,所获最丰。巨炮打废了十几门,五楼的几位也有些留在了哪里,各层损失的好手十之一二。有些九耀境根本不够看。
那次我不曾在意,如今回想,当时张毅便有了异样,想来确实是我疏忽,没有往那方面想,这人也是有了机缘,想来是被帝君做了恩赐,只是未曾抵御过去外道的侵扰。一时有些失智了吧。”
刘总长跪在下面,他这番话说完,除去锦服中年外,其他人都面色怪异的很。
“我去你妈的吧,刘胖子。”右手二位的胡子汉子一声喝骂:“我看你特么才失了智,满口胡说八道。无非就是那点弯弯绕绕。”
他一下起身,似乎气不过,手臂挥舞一下:“我看你是老鼠托了身,什么时候了还谨小慎微,有啥说啥,大人在这里,你还敢藏着,我他妈看你才是被帝君过海侵了头。”说罢,狠狠的嘬一口老檀,吐到了地上。
“山虎。”锦服中年身后的郑玄喊了一声,示意过分了。
锦服中年似乎还沉浸在刘总长描绘的画面里,这一切未来得及阻止。
胡子大汉山虎气不忿回去坐下,刘总长跪在下面未曾得到锦服中年的谅解抬身,头上有些发红。
过一会,中年人还在皱眉,坐着的四人察觉气氛古怪,不自禁有几位对视一下,微微动弹,身上慢慢紧了起来。
跪在下方的刘总长一口气头咽下去后,察觉此刻氛围,不自禁汗一下子变得凉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