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总是变幻莫测的,这少女虽然看着身形柔弱,手无缚鸡之力,哭起来却是惊天动地,梨花带雨。一时间不知道震落了多少积雪,惊起了多少走兽。
李雨田惊讶于这女子的爆发力,站起来挥了挥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哪知道他的这个动作却更激起了女子悲伤的情绪。
“我是绝不愿委身你这恶贼的!呜呜呜……”少女带着哭腔道:“你杀吃我的仲颖将军,又假意与我分辩,却又将我挟持到这荒山野洞中试图玷污我的清白……可怜我书香世家,世代为官,竟然被你这莽夫恶贼……”
李雨田无语,这小姑娘有被迫害妄想症啊,但老是让她这样哭下去可不是办法,万一给那些壮汉听见了,在这崎岖的山林中可没办法轻易脱身,得想的办法让她静下来。
想到这里,李雨田不再犹豫,缓缓地向少女逼了过去。
“你,你快停下!”少女泪眼婆娑,一双水灵灵的的眼眸带着惊恐,瑟瑟发抖道。
“你不准再哭了,再哭我可真要欺负你了!”李雨田故作凶恶地说道。
“你若欺辱我,我立刻死给你看!”少女哭得更凶了。
……
“死?你不怕死吗?”
“不怕!老师说过,大丈夫……小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少女说完呼地站起身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三步并作两步竟然就往石壁上撞去。
李雨田见状大惊,连忙冲上去,终于在少女撞向石壁之前,死死地拽住了她的后领,用力一扯,将少女拖拽在地上。
哪知道用力过猛,这个动作却将少女的红色裘袍拽开,内里的粉色棉褂也被撕扯破了一个大口,露出了大片亵衣。
“啊!”少女大惊失色,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将红色裘袍裹在身上,再也不敢乱动了。
“你说你不怕死……”李雨田眼珠一转,幽幽说道:“那如果你死了之后,我把你扒光了衣服,扔到街上去,你怕不怕?”
“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你要是现在敢自杀,我就把你剥光了,扔到街上去,让大家都能看得到。”李雨田幽幽的声音继续传来,“大家随便用手机发发朋友圈,被你爹看到了,他会怎么想?”
“不要!”少女吓得魂不附体,惊呼道。
“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要哭,更不要乱动了!”
这一番言辞果然十分管用,少女再也不敢大声哭泣,也不再寻死觅活,只是不停地抽泣着。
两人相对无话。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就像一个黑色的磨盘,又像是野兽张着黝黑的大口,将这无尽的夜色和洞中微弱的火光吞了下去。
少女也渐渐地停止了抽泣,只是紧紧地拽着红色的裘袍的边角,将幼小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警惕地望着李雨田。
“我们两个能好好说句话吗?”李雨田张口打破了寂静。
“你要作甚?”少女面色一变,带着颤音问道。
“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我真的不是坏人。”李雨田说道:“我真的是个特工,到这边执行任务的。要不是你身边的人要杀我,我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
“那你为何……为何要把我,把我剥光了……扔,扔到街上。”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低下了头。
是你先挑起这个话题的好吗?我只是急中生智吓唬吓唬你。
李雨田无语地想着,嘴上却说道:“所以说嘛,女孩子要爱惜自己。你不想着自杀,我当然就不会那么做了。”
少女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过了片刻,又抬眼望着李雨田说道:“你刚才说让大家用手机发发什么圈,那是什么意思……手机是什么?还有你说你是特工。特工是什么?”
“嗯?”李雨田有些莫名其妙,“你没有用过手机?”
少女茫然地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似乎早就觉得不太对劲……李雨田这时候冷静下来,再细细地打量少女,发现少女的穿着似乎与现代格格不入,红色的不知什么动物皮毛的裘袍,棉质的短褂,粉色的长裙,以及刚才那若隐若现露出的亵衣,这妥妥的古装剧装扮呀!再回想那些大汉们穿的似乎也都是这样,包括他们刚才用的弓箭、马匹的配饰,都仿佛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
“特工嘛?就是抓坏人,维护国家安全的人。至于手机……”李雨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扬了扬手说道,“就是这个呗。”
“这是什么?”少女看着那方方块块的物体,勾起了无限的好奇心。
“这个就是手机,你真的没见过这玩意儿吗?你是在逗我吧?”
少女没有回答,一双眼睛依然闪着好奇宝宝的光芒,盯望着手机,似乎不像是在作假。
“喏,给你。”李雨田凑上前,将手机递了出去。
少女紧张地望着李雨田,待看到李雨田确实没有其他动作之后,快速地探出手将手机拿在了手中,迎着火光翻来覆去仔细地瞧了瞧,似乎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这样,”李雨田隔空比划着,然后用右手食指凌空做出了一个L型的动作,说道:“这个叫解锁密码。”
少女依言在手机屏幕上划出了L形的解锁密码。“叮咚”一声,手机的屏幕应声亮起。
“呀!”少女吓得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这,这东西怎么会亮了?”
“你是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李雨田现在相信了,根据多年的职业经验来看,少女的表现不像在作假,这小女孩真的从来都没有用过手机。
“我说,这是在什么地方?另外,现在是哪一年啊?”
“初平二年呀。”少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依然簇着眉头,紧紧盯着手机亮起的屏幕,很明显被这个新生事物深深地吸引了。
初平二年是什么年?李雨田迟疑了一阵,继而面色骤变,震惊了,“这……这是?东汉时期?”
“什么东汉西汉的,是大汉王朝。”少女小心翼翼地伸出葱节似的玉指,好奇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
我,我穿越了?!
李雨田挠了挠头,信息量太大,饶是见多识广的自己也有些迟钝。这是小说里的情节,不会被我遇到了吧?我可是无神论者……
这不会是个恶作剧吧?
……
天色大亮。
雪停了,温暖的阳光肆意地铺洒在晶莹的苍茫大地上,闪着洁白的、耀人炫目的光芒。
李雨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舒缓了一下疲惫的身子。凹凸不平的柴垛睡起来很不舒服,硌的浑身难受,腿上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少女也早已醒了过来,正蜷腿坐在洞内望着自己,眼圈有些黯淡,应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早啊。”李雨田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早。”少女轻声道。经过一夜的平安相处,也许是觉得李雨田真的不是恶人,言语中的敌意消退了许多。
“走吧!”
“去哪?”
“当然是送你回去了。不过你可跟他们都说好啊,不要再找我的麻烦了。”
少女轻轻颔首,点了点头。
……
“昨天那条狗,额……那个仲颖将军的事情真的对不住了。”
“嗯。”少女应了一声,却又勾起了伤心事,眼眶渐渐地又红了。
完了又要来!李雨田恶寒地想到少女昨天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小女姓王,名炎。”
“我叫李雨田。”李雨田点点头,道:“咱们认识也算是缘分……对了,现在真的是汉朝吗?那现在的皇帝就是那个小傀儡刘协吗?”
少女抬起眼眸瞅了李雨田一眼,仿佛在说这个问题你都已经问了很多遍了。继而又正色道:“献帝名讳,你可不要随口乱说。对天子不敬,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雨田撇了撇嘴,没有争辩,但在心里腹诽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只要不往外说,谁知道我对天子不敬了。
顿了一顿,李雨田又说道:“你那条狗叫什么,仲颖将军?如果我看的三国没错的话,董卓的名字就叫董仲颖吧?你竟然敢用权势滔天的太师名号给你家的狗起名,你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我的仲颖将军今年已满五岁了,那个时候董卓还不是太师,没什么避讳。”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咯咯地笑了起来,又道:“而且那董卓狗贼目无纲常、霍乱朝廷,又火烧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人人得而诛之……比我家的仲颖将军可差的远了。”
乖乖,你这番言论可比我严重多了,别说诛九族了,十族都算轻的!
“你可真敢说!”李雨田咋咋舌,“对了,昨天我听你说你爹是宫中的祭酒,那应该是个不小的官儿吧?他现在在哪里呢?”
“自然是在长安。”少女叹了口气,“董卓那恶贼将献帝都掳去了长安,大小官员无不跟从,我爹爹自然也在其中……因我爹名望颇高,被那董卓强招为祭酒,却不能为大汉效力,反而成为那贼祸乱朝纲的棋子,何苦哀哉!”
“你懂得还挺多。”李雨田笑道,心想这小妹妹也就十三四岁吧,说起当朝局势来一套一套的。
少女吐了吐舌头:“是呀!洛阳大火烧了整整十天十夜。处处焦黑,尸骨遍地。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呢。我爹爹也是感叹朝局纷乱、战事四起。幸得他与中山郡太守田丰私交甚好,便将我母亲、兄长全部接了来中山暂且避难……哎,田伯伯又不予我出门,天天在家憋的烦闷。好不巧趁着这场大雪,田伯伯出门探查灾情的空当,我才得以偷偷溜出来打猎,哪知道又遇到了你,被你掳到这里……”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这不是准备把你送回去了吗?”李雨田抬起头望了望刺眼的阳光,又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片纯洁的白色。
“那个……我们走的不对啊,这好像不是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