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不了解陈归和姜东谁比较厉害,但他还是比较看好陈归,陈归眉宇间那一飞冲天的气势是不可阻挡的,而且说实话到现在他都看不清楚陈归,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高手呢,于是陈放看了眼旁边的肖火低声道:“你看好谁。”肖火道:“陈归。”陈放这才放下心来。
王链带着曲冲走到姜东和钱斌面前,看着姜东和钱斌道:“你们有几成胜算,要知道,这不只是你自己的事,输了不光仔细你们的性命,莫要牵连你们的家人。”
姜东的看了眼王链,淡淡的说了句:“十成。”他需要尽快的平复心神,从今天的布局来看陈归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既然提出生死斗就应该有一定的把我,只不过陈归你太低估我,也太高估自己了,想到这姜东握紧双拳。
帮内老人都知道姜东实际修为甚至还在帮主黄传英之上,多年以前姜东就已经是射熊帮第一高手,只是近几年很少显露,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姜东又是何种程度,很多人以为姜东这些年养尊处优荒废了武艺,但是钱斌知道姜东是个过于自律甚至自虐的人,不酗酒,不贪女色,每天起床的时间,吃的食物,练武的时间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从不间断,而钱斌之所以选择追随姜东,正是看好姜东这种坚韧的品质。
反观陈归之前帮里都以为他只是一品身手,但是经过射熊大会众人发现他已经无限接近三品,甚至一般的三品都可能不是陈归的对手,但姜东不是一般的三品,七年前独自追踪百里斩三品大盗单于飞,六年前灭南庭楼斩三品楼主和一名三品供奉,五年前面对西楚商会四品供奉死战不退,陈归就是在厉害,今日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丁渊靠了过来对陈归忧虑的道:“你这次鲁莽了,姜东的厉害你们年轻一辈所知甚少,在我们那一代里,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陈归闭上眼睛使自己尽量的放松,淡淡的:“我从不会低估任何对手,任何事到最后都要看实力,我若不能光明正大的战胜姜东就不能坐稳这帮主之位。”
丁渊点点头不在说话坐了回去。
陈归在烽火台被屠后一路浑浑噩噩逃到饶县,昏暗之中是陈萍儿给了他一个馒头一碗水,可以说陈萍儿是他那时生命中仅有的光芒,于是他渴望活下去,渴望安稳的活下去,伴着那个给他一碗水一个馒头的女人,安稳的一辈子,他把同袍惨死的心痛,甘做逃兵的屈辱都埋在心底,入了射熊帮,想要凭着身手快些攒些钱,带着陈萍儿过安稳的生活,饶县三年他身手不进反退,如果那时的他对上姜东必死无疑,直到陈萍儿惨死,仇恨让陈归又记起了那个曾经疯魔一般的自己,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不仅奇迹般的恢复了巅峰,甚至更近了一步,三品也只是一步之遥而已。
陈归率先站在校场中间,这次陈归没有用他的佩刀而是从张平手里接过一柄铁枪,枪长丈二,枪尖呈暗红色,长枪直指台上姜东,姜东冷哼一声,纵身一跃来到校场,姜东的兵器是一双特制的手套,精铁打制,重二十余斤,不小心捱上一拳等闲的四品高手也承受不住,陈归率先一枪刺向姜东,陈归使的是四字枪决,南燕大将军霍青统领北军麾下有四营,风字营五千银甲轻骑,来去如风银甲如雪,火字营五千精骑,侵略如火寸草不留,林字营一万长枪手,长枪如林血如海,山字营一千重甲步兵五千长弓手,不动如山箭雨如蝗。风火林山四字枪决正是从四营演化而来,传为大将军霍青亲创,是北军必修枪法,谈不上如何精妙,但是枪出无回的惨烈气势非常适合沙场搏命。
姜东在这双铁手浸淫了十几年,一双铁拳密不透风,陈归长枪气势虽胜却无法突破,姜东的防御,眼光高一些的人都觉得陈归不妙,毕竟刚不可久,风火林山四字枪决刚猛霸道,确实在是少了一些变化,姜东每一拳有意的都砸在枪身,陈归渐渐的被震得血气翻涌,手中枪势在不如前,姜东见状果断展开反攻手中铁拳暴风骤雨般的轰向陈归,只听场间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断响起,四周看客皆是色变,曲冲暗忖自己要是陈归的话恐怕已经倒在了姜东铁拳之下,而烟尘过后双方再一次退开,陈归抹了抹嘴角血迹,但是脚下竟是一步未退,彭三金默默的念道:“好一个不动如山。”姜东微微气喘赞了一声:“好,年轻一辈舍你其谁,你若能辅佐我,我让你当副帮主,三家哪里我去为你缓和,要知道你的路还长。”陈归讽刺的笑笑,长枪一展,这次枪势迅疾如风变的似疾实缓,但却更难以琢磨,姜东脸色神色更为凝重了,手中铁拳小心应对着,两人这次都很小心,姜东突然间冒险中门大开,陈归明白是姜东故意如此仍然一抢疾刺姜东面门,姜东一只铁手闪电抓住枪尖,吐气开声大喝:“撒手。”一只铁手用尽全力砸在枪杆之上,抢杆直接被砸成半圆形状,陈归闷哼一声,户口出血,仍未撒手,原地踏步,腾身而起,枪随人转,螺旋劲竟将姜东握枪的铁手震开,姜东被震得后退两步,眼看长枪就要刺入眉心,姜东两只铁手竟然再一次握住枪尖。
枪尖距离姜东眉心还有半寸,姜东双目中尽是不可相信,僵直片刻仰面向后倒下,一阵尘土飞扬,原来姜东已被枪尖突然透出的枪意穿透眉心。
陈归入了三品,斩了姜东。
姜东倒下的那一刻忽然想起那个在山里遥远的山村,他仿佛回到少年时刻,一座冒着炊烟的茅草屋,母亲倚着门等他拾柴归来,一头柴犬欢快的出现在他的脚前脚后,姜东闭上眼喃喃的道:“带我回去吧。”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不归人。
王链铁青着脸站了起来,其余两位族叔也是面面相觑,钱斌则是面如死灰盯着倒下的姜东,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场内死的是姜东,那个一年四季从不间断苦练拳法,那个数次面对恶战都能斩杀敌人全身而退,那个心计深沉又不乏决断的男人,他坚信这样的人不出人头地天理不容,可如今正躺在冰冷的地上无人问津,四周为陈归胜利欢呼声,对钱斌以及死去的姜东更是一种讽刺,原来不过都是黄粱一梦,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空而已。
陈放笑眯眯的对着王链道:“王公子,今日陈归与姜东争夺射熊帮帮主一事可是你我二人亲做见证,想来王公子不会抵赖吧。”
王链冷哼一声,走出校场,路过陈归时,王链仔细的看了看陈归,慢慢的道:“好,很好,我倒看走了眼,想不到是个狠角色。”
陈归面无表情看着王链,大声道:“恭送王公子。”背后射熊帮众齐声大喝:“恭送王公子。”
王链与康,贺两位族叔铁青着脸,各自甩手离开。
陈放也来到陈归面前,拍了拍陈归,笑着道:“愈来愈看不清你了。”
背后的肖火也破天荒的对陈归点了点头,要知道除了陈放肖火对谁都是黑着一张脸。
陈放先是对着肖火点头回礼,又谦逊的道:“大人谬赞,今日还未谢过大人相助之恩。”
陈放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必再言,袁庆佐可还于我了把?”
陈归想了想道:“大人,草民还是想要借用袁庆佐一段时日,一来射熊帮初定豹堂需要袁兄主持大局,二来如果现在袁兄突然离去,恐怕会为有心人利用此消息来造成射熊帮人心不稳,还望大人体谅。”
陈放微微沉吟,展颜笑道:“好,袁庆佐就借你一段时间,你可要厚待于他,过段时间你可要放人啊。”
陈归连忙道:“不敢,袁兄向来都是来去自由。”
陈放是真心想要回袁庆佐么?当然不是,袁庆佐在豹堂有了根基,回到县衙发挥的作用有限,而且在射熊帮钉入一个钉子,陈放才能对射熊帮放心,而刚才所言不过是试探之言,陈归留袁庆佐之意有一半是真的毕竟豹堂还是需要袁庆佐稳定局面,陈归也自然明白陈放试探之意,大方的将袁庆佐留下就是告诉陈放请放心,大可由袁庆佐来盯着他,这是双方继续合作的基础。
送走几位客人,陈归回到台上,先是当众免了钱斌豹堂堂主职位,立袁庆佐为豹堂堂主,又立黑蝎为虎堂堂主,彭三金为战堂堂主,丁渊猿堂堂主不变,副帮主暂且虚设。
陈归看着台下静悄悄的数百帮众,一时间心怀激荡,铁枪斜指长空,大声喝道:“我等大好男儿,此生当快意恩仇,方能不负此头。”
台下射熊帮众人齐声大喝:“不负此头。”
声震云天,震得远处林间飞鸟盘旋,群兽嘶鸣。
入夜,陈归再一次来到竹林,醉倒在陈萍儿的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