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寒水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地已经渐黑,抬头看了看天,并不是日食。
“难道我就这样坐了一天?”
聂寒水思忖着先前的事情,他好似做了一个梦,那时就是坐在竹林里的青石上,头顶是一片金色星河,伸手可摘星辰,他一共摘下了三颗。摊开手掌时,手心却并无金沙颗粒。
“是梦吗?”
聂寒水不能确定,盯着空无一物的手心,他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本志怪小说,上面写了这么一个故事。说有一山村少年,一日上山时在山顶碰见了两位下棋的老者。少年觉得好奇,就蹲在旁边看了起来,一局棋下完,下棋之人不见,少年下山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位耄耋老汉,才明白世间已过八十年。
梦醒后,已是百年身。
思及此处,聂寒水顿时一惊,赶忙伸手摸了摸脸,没有发现皱纹,又看了看手背,肌肤并不见老年斑,这下才心下稍安。他可不想像那位山村少年,人生才刚开始,便已经结束。虽说少了很多痛苦,但却错过了更多的美好。还没能好好的孝敬父母,报答养育之恩。还没有娶一房漂亮的美娇娘,生两三个孩子。还没有金榜题名,大展宏图。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
“是因为这本书吗?”
聂寒水看着膝上的书册,心里有些不安。不安的是只是看了一行小诗,就能让自己陷入那种未知的状态整整一天。虽然身体没出什么事,反而更觉身清思明,但恰恰是这种事,反而让他不安。
事出反常既是有妖。
“难道这真是一部功法,而自己已经开始修行?”
书中有云,修行之人至一定境界便能腾云驾雾,力拔山兮气盖世,肩山抗岳,翻云覆雨。更有千里眼,顺风耳之类云云。聂寒水不知道那种人是否真实存在,但在见识了钟离南的手段之后,他也知道了修行者的可怕。此刻在静坐青石一天之后,虽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但也觉得耳聪目明,精神振振,思维清朗。
聂寒水很想找个人,求证一下心中所想。
文华阁的大门已关,整个阁楼已是漆黑一片。
聂寒水起身想了想,迈步离开,不是去西山住所,而是下山东去,去外门弟子的住所。
“是不是修炼功法,找富贵一试便知!”
只是浅尝辄止,决不能让富贵以身犯险,若测试之后真是修行功法,那么以后就要小心了一下,不能像今日这般,糊涂修行。一定要保持清明,不可陷入那种未知的境地。如果在富贵身上测试之后,显示不是,那么这就不是一本修行之法。而今日之事,应该也不是自己误打误撞的修行所致,应该就如那天山下的剑碑旁的情况,全然当一梦。
只是他刚刚下山,还没有走到外门弟子所在的前山,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憨儿!”
接着他就看到距离石阶不远处的树下蹿出一个人影,几步就跑到了他面前,不是李富贵还能是谁?
只是此时的李富贵与往常又有些不同,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疲倦。
“贵儿,你这是咋了?”
李富贵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他的身后,接着又望了望山上,这才开口,有些急促的说道:
“我这没事,你还没吃饭吧,走走走,我们边吃边聊。”
“好啊,我也正想有事找你说。”
聂寒水任由李富贵拽着袖子,一行两人渐行渐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灯火通明的伙房,此时并没有多少人吃饭,聂寒水和李富贵二人寻了一处偏僻角落,一天没吃饭的李富贵叫了四菜一汤,外加一盆米饭。同样一天没吃饭的聂寒水看着李富贵的狼吞虎咽,他却没什么胃口。
“你不饿?”
李富贵大快朵颐的间隙,随口问道。
聂寒水想了想,早晨只喝了清粥,外加一个鸡蛋。中午什么都没吃,怎么会不饿呢?
“应该是饿的!”
他在李富贵点菜的时候觉得有些饿,现在菜上了却不觉得了,难道是饿过头了?
“那就多少吃点。”
李富贵劝说的很是敷衍。
聂寒水‘哦’了一声,点头扒饭。
在李富贵的风卷残云间,在聂寒水的细嚼慢咽间,不多时,桌上只剩下些空盆空碗。
“憨儿,你知道我今天找你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吃饱喝足的李富贵低声问道。
聂寒水想自己中午的时候应该是在做梦,哪里知道,只能如实道:“不知。”
李富贵就把自己中午时的遭遇又说了一遍。
聂寒水看着一脸委屈的李富贵,心想肯定是那位怀叔出手了,本想安慰一番,但却想不出什么好的措辞,只能转移话题,说: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果然,李富贵脸上的委屈之色,一扫而空,四周环视一眼后,身子前凑,小声说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位教习我们练剑的剑师吗?”
聂寒水点了点头,问道:“知道啊,怎么了?”
李富贵正欲开口,身旁恰有一伙三四人经过,李富贵顿时住嘴,拉着聂寒水起身离去,道:
“去我房间说。”
聂寒水被李富贵的神神秘秘搞的有些懵,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也有事要和李富贵说,这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离伙房不远的地方就是外门弟子居住的房舍,占了一大片的地方。房屋格局大都一致,一座座矮房相连,独门独户没有院子。聂寒水之前就来过一次,听李富贵说这些屋子不算是最好,但也不算最差。好的屋子跟山下寻常人家的一样,独门独院,房屋家具俱全,而且更精致。最差的那些则是那种大杂院样式的,天井大小的院子却要住好些人。
当时李富贵说起的时候,还很是羡慕西山小院,屋子虽然破点,但胜在清净宽敞。还赞叹说,经阁果然不一般,普通杂役住的地方都比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好。
李富贵所住的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座柜子,一副桌椅便占去了屋内一般地方,但一个人住的话,绰绰有余。门窗虽然单薄,但关上之后,隔音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李富贵进门点灯,招呼聂寒水落座后,才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我们的那位剑师,是内门中的武阁弟子,修为在筑基中期。”
聂寒水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富贵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只有外门弟子,成功筑基,才有可能成为内门弟子。”
聂寒水听着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得暗暗记下,静静等待。
李富贵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知道有位内门长老收我为记名弟子的事情么?”
聂寒水再次点头,有些无奈。
李富贵却丝毫不觉,继续着自以为是的循序渐进。
“你知道那位内个长老的身份么?”
聂寒水叹了口气,道:“名字不知道,但应该是武阁的一位长老。”
李富贵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哼了声道:“错,那是武阁的大长老!你知道大长老意味着什么吗?”
聂寒水懒洋洋的说道:“权利肯定不小,修为肯定不低。”
李富贵这次是彻底愣了,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大长老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位自称‘师兄’的剑师也没说。而他所猜测的也就是聂寒水刚说的那两句,悬念被揭晓,自然无法再炫耀。所以接下来,他不准备再藏着掖着了,万一再被聂寒水说中,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那你知道那位大长老说过,只要我三年内成功筑基,他就会收我为正式弟子吗?”
聂寒水看着李富贵的一脸傲色,心说,原来重点在这里呀!
“那你可就要加油了呀,万一筑不了基,那不是万事皆休了嘛!”
虽然嘴上揶揄调侃,但心里还是很为李富贵高兴,虽然不知道其甲下评测以为着什么,但想来能让那位大长老说出这种明显的看重之话,如果不是太过惫懒,荒废功课,那么三年内筑基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此一来,其真的算是在剑阁站稳了脚跟,以后不敢说前途远大,但也是未来可期。
心中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李富贵长出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
“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是你罩着我,以后等我成为内门弟子了,我也会罩着你的。”
聂寒水笑着拍了拍李富贵的肩膀,说:“那咱可说好了呀!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帮我找个仙女当老婆。”
“那必须的嘛!”
李富贵也笑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聂寒水才开口问道:
“贵儿,你现在开始修炼功法了吗?”
“你也知道修炼功法?”
李富贵一脸疑惑,转瞬间又消失不见,恍然道:“忘了你现在是在经阁做事。”
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道:“刚开始静坐,还没有能纳气入体,不过,我感觉应该快了,昨天已能感觉到周遭天地的灵气了。”
聂寒水随手接过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书本制作考究,上写着《剑阁养气诀》。随口问道:“我能看?”
李富贵浑不在意,道:“看呗,跟我还客气啥?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外门弟子几乎人手一册。”
聂寒水也不客气,认真看了起来。
“修行之道,惟身是守。存我之神,想我之身。抱合守一,身心入静。不听可闻,不视可明......”
书本很薄,并没有过多少时间,一遍已看完。问道:
“这就是修炼功法?”
李富贵点了点头,神情悠远道:
“不然你以为呢?是不是觉得很简单,年轻人须知,大道至简啊!”
聂寒水不疑有他,这本《剑阁养气诀》却是比他的那本薄册子更像是功法。如此想着也从怀里掏出那本书,丢给李富贵说:
“贵啊,这本书是我从文华阁找出来的一本绝世经书,你试试看,对你有没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