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筵席已过数日,庚文对那日在蓝公馆见到的影琛的蛐蛐儿想念不已,想要让将军猛虎一分高低的心情愈发急切,于是便叫人去蓝公馆内邀请了影琛。
影琛听来人说要让他带着将军前去溢香楼与庚文汇合,便答应了,于是便在晌午的时候带着将军来到了溢香楼。
进入大厅后,那台上的说书先生仍旧在眉飞色舞,瞥见了影琛后,做出了一个笑脸,便怯怯的别过了脸去。
影琛也不盯看他,一个酒保立马迎了上来,殷勤道:“蓝二少,许久不见你过来了,今个儿怎么来了?我给您找个清净包间儿,在上一壶好酒,如何?”
影琛道:“不用了,我找人。”
那酒保又要在说几句,忽楼上一个男童亮声道:“蓝二少,这边。”
影琛循声望去,是旭酆园的小童在向他摆手哩。
他对酒保道:“你去忙吧,有需要再唤你过来。”
酒保道:“得,那少爷您耍去。”
影琛跑上了二楼,那小童带他往最里边一个包间走去,庚文早已经在哪里恭候多时了,见到影琛,立马起身道:“蓝二哥,来了,快坐。”
影琛在庚文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庚文又道:“二哥吃过午饭没,要不要叫点热食汤饭?”
影琛笑道:“不用了,我吃过了。”
庚文道:“那就好,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影琛道:“那就来吧。”
于是他二人便取出自己的蛐蛐儿放进了桌上的蛐蛐儿罐子里,二人手里各拿了一根引子,探进去挑逗各自的蛐蛐儿,直道那两只发怒开始进行战斗,影琛庚文以及围观的几个下人纷纷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仿佛自己呼吸过大就会影响了比赛。
少倾间,果然分出了胜负,原来是庚文的猛虎已经节节败退,毫无攻击之力,而那影琛的将军却是兴致勃勃,杀气腾腾。
影琛将将军挑了出来,道:“庚文,你输了,我的蛐蛐儿果真比你厉害,现在别比了,反正胜负已分,就终止比赛吧。”
庚文不甘道:“不可能,我的猛虎就没输过,再来一次。”
影琛无奈道:“人外亦有强人在,一山还比一山高,蛐蛐儿亦是如此,将军毫无疑问就是比猛虎强,咱们今天先休战,改日你在寻个厉害的,再来找我比拼,好吧?今天你的猛虎不宜再战,否则性命休矣。”
庚文依旧不甘道:“我不信,再比一次,我就不信了,今天不是猛虎死,就是将军亡。”
影琛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将军把猛虎咬死了,你可不要怪我。”
庚文咬牙道:“绝不怪你。”
语罢,影琛只好再与他斗一次,将军和猛虎又再一次进入了它们的战场,这一次,大伙可比第一次紧张多了。
只是结果毫无疑问,胜出者还是影琛,而且这次将军果真是把猛虎咬死了。
庚文见状怒不可遏,但碍于情面没有表现出来,他咬牙道:“好吧,我输了。”
影琛丝毫没看出庚文的情绪,但也知道他会沮丧,他安慰道:“好了,就是玩玩而已,不要过于灰心,也不要不高兴,大不了以后再比一次。”
庚文道:“二哥说的是,现在赛也比完了,二哥你可以回去了。”
影琛丝毫不介意这个逐客令,他笑道:“那我就先走了。”说罢,他放好了蛐蛐儿,拽开步,离开了包间。
影琛离开后,庚文怒气冲冲地一巴掌把桌上的物品扫到了地上,还一脚踩上了那只死去的猛虎。
下人怯道:“少爷……。”
庚文道:“闭嘴。”
于是包间里瞬间鸦雀无声,各各低着头看地板,深怕自家少爷的怒火烧及自己。
庚文想着影琛那赢了之后洋洋得意的表情,又怒从中来,他咆哮道:“蓝影琛,混账东西。”
这话一出,他身后一小童弱弱发声道:“少爷,既然蓝二少斗死了您的猛虎,那你何尝不想个法子把他的将军弄到自己手上呢?”
果然庚文听到后,道:“什么意思?”
那小童一听,觉得有戏,便使了个眼神,庚文一看,知道他的意思,便把屋内所有的下人都谴回了家去,只留下那个出主意的小童。
屋内这下子只剩两个人了,庚文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小童殷勤道:“少爷您先坐,我这就给您说。”
于是庚文坐了下来,那小童又斟了一杯茶,完毕他道:“少爷,我是这样想的,反正这天下的蛐蛐儿模样都差不多,您要是把蓝二少的那只弄到手了,就是他发现了,也没证据说那就是他的呀,这样一来,将军还不是就变成了您的第二只猛虎了。”
庚文一听,喜道:“可话是这么说,事要怎么做呢?难不成要去蓝公馆偷盗吗?”
小童道:“不可,那样未免也太冒险了,那蓝家是何许人也,要是被捉到了,他们也许不会过于追究,但老爷和大少爷就难说了,特别是大少爷和蓝二少关系甚好,说什么您都逃不过的。”
庚文道:“那你倒是说说呀。”
小童道:“要我说,干脆直接去蓝公馆找蓝老爷要好了。”
庚文道:“原以为你有什么妙计,原来不过是拙计,那蛐蛐儿在蓝影琛身上,你怎么倒要我去找他父亲要了。”
小童道:“少爷您也知道,蓝老爷是很反感蓝二少接触这些把戏的,咱们去要,就等于是告状了,蓝老爷要是知道蓝二少玩蛐蛐儿,还把您的蛐蛐儿闹死了,那他还不把那蛐蛐儿给你啊?”
庚文道:“也是,那样的话,蓝伯伯一定会给我,但我可没那个脸皮子上门去要,不行,你在想个法子。”
小童道:“除了偷和抢,就只有这个了,少爷,您不用自己去,小的替您去啊。”
庚文这才欣喜道:“你替我去,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把将军给我拿到手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小童喜道:“好嘞,先谢过少爷。”
又过数日,那小童只身一人来到蓝公馆,管家李顺听他说是旭酆园的,便以为是来传话的,于是直接放了进来。
领到堂屋,小童声称要见蓝老爷,李顺也去请了。
蓝锦荣到堂屋后,那小童赶紧跪下哭诉道:“蓝老爷,我是旭酆园余二少爷的仆人,我是替我家少爷来讨件东西的。”
蓝锦荣只觉莫名其妙,他道:“即是旭酆园的,就起来说吧,地下尘土多。”
那小童随即起了身,故意抹了抹脸颊。
蓝锦荣又问道:“你说吧,何故来我家哭泣?又来讨什么东西?”
小童道:“老爷,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家少爷不是来您馆内吃喜酒?就是那日,我家少爷知贵馆蓝二少爷有一只骁勇善战的蛐蛐儿,名字叫将军,您也晓得我家少爷向来对蛐蛐儿兴趣极大,也有一只蛐蛐儿名字叫做猛虎,见到了蓝二少爷的将军之后,我家少爷就说一定是自己猛虎比较厉害,蓝二少爷又说,是自己的将军厉害,争斗了几回,也只是嘴上功夫,于是他们两个就约好了找时间斗上那么一回,争个雌雄,也就是在几日前,他们约在了溢香楼决斗,他们原本约定好了,只要一方的蛐蛐儿稍显弱气了,比赛就终止,不可伤了蛐蛐儿的性命,他们比赛到一半,我家少爷的猛虎就明显不行了,于是我家少爷认输,说结束比赛,哪知道蓝二少爷那时正兴起,不愿意结束,还说什么不会蛐蛐儿死不了的话,于是就把我家少爷的猛虎咬死了,原本说好了蓝二少爷要把将军给我家少爷作为赔偿的,可是这么久过去了,蓝二少爷也不出个声,我家少爷虽然不急,但我觉得蓝二少爷也应该信守承诺了,于是才瞒着我家少爷过来的,希望老爷替我家少爷拿回那个蛐蛐儿呀。”
蓝锦荣道:“我怎么不知影琛还玩蛐蛐儿?”
小童道:“老爷您可以去问问,确有其事啊。”
于是蓝锦荣便吩咐李顺去把影琛带来,然后齐桢听闻也来了。
影琛对蓝锦荣也承认了前面那一段说辞确有其事,但后半段他说纯属捏造。
蓝锦荣此时只生气影琛居然也学那些纨绔子弟玩蛐蛐儿,便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只管骂道:“好啊你,好的不学,你去学斗蛐蛐儿,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接触那些?有这个时间,你不让多看点书。”
影琛委屈道:“父亲,我知道您不希望我玩蛐蛐儿,但我绝不会玩物丧志的,我就和庚文斗了那么一回。”
蓝锦荣道:“然后就把他的斗死了?”
影琛道:“我不想的,是庚文坚持要玩,他的蛐蛐儿才死的,这个下人分明是在话说八道。”
蓝锦荣怒道:“我不管事实如何,你今天就把那只蛐蛐儿交出来,否则家法伺候。”
影琛道:“父亲,不是我的错,我也没给过什么许诺,你就要我把蛐蛐儿交出来?”
蓝锦荣道:“你玩蛐蛐儿就是不对,你要是不交,我自己去你房里找。”
此时因为堂屋动静过大,陈沫英和阿鸢,张太太,明泽,戚娘,凉秋和阿青他们都走了出来。
凉秋本想劝说几句,但是蓝锦荣道:“谁都不许求情,否则连一起处罚。”
所以大伙愣是每一个敢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