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一阵阵袭来,冷汗湿透了衣衫,庄时叙被送进病房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负责挂水的一个小护士似乎还认识他,嘟囔着:“这帅哥怎么又伤了啊?”
他微微睁开眼,视线里只有虚虚幻幻的画面,看得到人影可是看不清人的五官。他只感觉到眼前的人戴了口罩。
口罩……
他迷迷糊糊地想,忽然回忆起一张熟悉的脸,有什么念头像是要破茧而出,可是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忍不住皱眉,一时间又忘了刚才想到的是什么。
——
等裴楚去了趟医院再回来,离下班时间只有10分钟了。
苏子瑜不放心,问他情况如何。他却是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悠悠喝着,“干嘛,当着我的面问别的男人,苏子瑜,你挺能耐啊。”
苏子瑜无语,气得要掐他。
裴楚赶紧躲,顺势将她捞进了怀里,“好了好了,开玩笑呢,他没事儿,今天住医院里观察一晚上,明儿又生龙活虎的。”
生龙活虎这个词用在庄时叙身上,还真是有些不大符合,不过听这意思应该是没什么大事,苏子瑜松了口气,“是不是他肩上的伤?”
“不是,是旧伤犯了。也不知道他以前干什么了,胸腔那儿受过伤。”裴楚说,“他那身体,以前在首都的时候就不怎么样,没想到还有过严重的外伤,能调养到现在这样,算是不错了。”
苏子瑜想到之前曾看到的那道疤,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6点,下班时间到了。
——
晚霞绚丽,染透了半边的天。
梁耀辉离开公安大楼,一边拉着外套拉链,一边往地铁站走。
正是晚高峰,站里都是人,梁耀辉刷卡进站,下到候车站台,随便排进了一条队伍里。
8站路,出了地铁站远远就能看到老旧的居民区。他低头走着,进了小区,门卫大声打着招呼:“老梁,今天下班挺早啊。”
他瓮声瓮气地回了个“嗯。”
这是一个很旧的小区了,管道裸露在外,小路边树木繁茂。梁耀辉开门进屋,也没开灯,直接把自己甩在了沙发上。
天已经黑沉沉了,对面一幢楼里灯火渐渐亮起,梁耀辉看着外头万家灯火,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茶几上摆着烟盒和打火机,他一根又一根地抽起了烟,没一会儿就扔了一地的烟头。
梁耀辉从不刻意戒烟,偶尔心情不好或是疲累的时候就抽上一支,但是像今天这样却是少见。上一次如此不要命地抽烟还是在21年前,一个秋风萧瑟的日子里。
也是晚上,他坐在楼下小公园的长椅上一抽就是一整包,从暮色沉沉到朝阳升起。
那一夜,他冻得浑身都僵了,可是身体的冷却比不上心里的冷。然后,他做了这辈子最可怕的一件事,以至于到如今,都不敢面对自己。
“一念之差,万劫不复啊,呵呵。”黑暗里梁耀辉忽然轻声笑起来,可那笑声却是格外的苍凉。
按了下手机,屏幕亮起,女儿的照片一直被他保存在手机里,设成壁纸,每天都要捧着看上好一会儿。
可他一直以来也只敢这样看女儿,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去保护她关心她。
多可笑,大抵都是报应吧。
把最后一根烟掐熄在茶几上,梁耀辉终于站了起来,拿上钥匙,出门了。
——
晚上10点。
天幕漆黑,月明星稀,淡柔的月光泼洒,庄严的大楼外,国徽反射着浅浅淡淡的光。
路旁灯火昏黄,一排的香樟树叶映出橙黄璀璨的光点,不远处的垃圾街飘散着宵夜的诱人香味。
和每一个普通的夜晚一样,只是今天,大楼的对面,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
苏子瑜正举着望远镜时刻注意着对面的动向。
忽然,有风灌入,车门被人拉开,又很快关上。
晚上的风依旧带着丝丝凉意,裴楚缩了缩脖子,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一屁股坐进来。
递了一杯给苏子瑜,“有情况了吗?”
“没有。”
苏子瑜放下望远镜微微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接过咖啡,小口小口喝着。
裴楚拢了拢她的长发,低头一瞧,见她眼睛里都泛起红血丝了,下意识皱了眉,“你先睡一下吧。”
“没事。”
她摇头拒绝,忽然余光里灯光一闪,抬头,公安大楼里的灯竟是一下子全灭了。
裴楚也注意到了,立刻拿了望远镜去看,视野里整个公安大院变得漆黑安静,值班亭里的同事明显愣了下,然后出了亭子往里去了,应该是去检查电表情况。
裴楚拧眉,收回视线看了眼时间,身边苏子瑜忽然沉声开口:“他来了。”
嗓音微哑,带着淡淡的失望,和果真如此的释然。
裴楚霍然抬头,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视野里缓缓变得清晰起来。
路灯之下,他浑身的暖黄金光,一张俊秀里带着几分清涩的脸。?
竟然是——刚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