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篆顾青便用脚尖顶着邬黎黎的腰叫唤:“喂!起来了,要走了!”
邬黎黎用手自然的扣了扣腰懒洋洋道:“才几时啊,便要动身。”
“你是猪吗?昨晚吃那么多,吃完就睡,睡了还赖着不起。”篆顾青双手抱胸狠狠地翻了一眼地上的“死猪”。他忽然静了几秒钟然后一只手开始变换着姿势,嘴里咕咕囔囔地念起了法决,邬黎黎胸前的玉坠开始发着白光,白光灭时,邬黎黎突然睁眼起身,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
篆顾青心里感叹道:“果然还是妖王不拖拖拉拉,下次这么办能省多少时间啊。”
一路无声,篆顾青实在乏味,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没有遇见邬黎黎之前的那般无趣。心下正在猜忌邬黎黎有没有醒来,若醒来便要尽快换回来。
苏黎突然转身停住,一眼死死地盯着他:“我问你一样东西,你要如实回答,若你有半句假话,我即便是自己活不了也把这丫头的真身毁掉。”
篆顾青看着这认真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应了下来,手已经准备好姿势等时机成熟将她继续装进玉坠里。
“你可听过“爱”这个字?”
“啊?什么?”篆顾青没敢相信眼前这个“妖王”问这个问题。收了手里正要施的法术。背着手向前走,嘴里不停嘀咕着“这个…嗯…这个嘛…”时不时还要转身看着苏黎确认一下这问题是不是出自那冷血的妖王之口。
苏黎紧跟在他身后,生怕漏了什么话。
许久之后,篆顾青面容略轻松地转过身对她道:“哦~我知道了,爱就是想拥有,想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那具体是什么呢?”
“就是不知足,希望一切总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他颠了颠腰间的玉佩,突然豁然开朗似的笑着说:“对!就是这样,这就是爱!”
苏黎半信半疑的问道:“这就是爱?”
“嗯!没错。”说罢,篆顾青转头心虚向前继续走,苏黎站在原处愣了愣神,略有不满地继续向前走去。
走至晌午,篆顾青在一片茂密的蓝色树林前停住。转头问身后的苏黎:“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苏黎看着这茂密的荫林,在山顶上远眺时有见过一片蓝色丛林,确实还是北阴境内之景,可惜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她漫步向前走去:“这里还是北阴境内,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蓝霖都。”
直到跨进了排在前面那排树。她方停下转身对着身旁的一颗守门树说道:“果然是我的好子民,化成这样你们还是认得我。只是你们为什么还没走啊?”
那颗守门的树化成一个蓝衣女妖,肤白貌美,体态婀娜,活泼机灵。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模样。她恍恍惚惚地行礼道:“主子,认得,我就知道您没死。爷爷总是说谎。”
“哦!对了,小妖名为郁蓝,我们这一带没多少离开的,当时其他妖族逃亡之时,只匆忙携走了部分精灵,像我们这种树妖和部分小妖是离不开这里的土壤的。”
苏黎默默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不远处的篆顾青,冷冷道:“希望你能够不要杀他们,你帮我寻找妖灵的目的我不是不知道,若他们的安全没有保障,那么你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还有这丫头的真身,我想你并不想沾上人类的血债吧。”他的脸色已经铁青,这只怕是他唯一一次见着妖没动手吧。
他勉强露出笑脸:“自然是不会,念她不算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妖,我就暂且放过她。”
郁蓝带着他俩向树林深处走去,篆顾青方才注意到邬黎黎和苏黎的相像之处,当时将苏黎一剑刺下去,便离开了,也没怎么注意长相,如今想起来,二人还真的是长的很像啊。
“怪不得那小树妖能认出来呢。”篆顾青心里念叨着,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唉,我说,等会你就进玉坠里呆着吧,毕竟这是人家邬黎黎的身子啊。”
没想到苏黎还没开口,郁蓝就已经抢问道:“听主子刚刚的话,如果我没想错,那个邬黎黎是人吧。”
篆顾青不明所以的回道:“…人…额…对。”
郁蓝突然笑道:“那不行的,这人进来不过一刻钟便会因为这的土壤被腐蚀掉灵魂,从此以后只能在我们这里,做枝枯木了。之前有几十个人类穿着黑衣跑进来,结果出去的就剩十几个了。”
“那几个枯木最后没办法,被我们拿去做了些家具。”郁蓝补充到。
篆顾青听后只好作罢,:“那就暂且这身子让她用着吧,我替邬黎黎同意了。”
行至蓝霖都中央,风景与蓝霖都边界大为不同,妖声鼎沸,不过都是些修行尚浅的小妖,还未化成人形,有顶着兔耳朵的小女孩,有拖着狐狸尾巴的酒馆老板和老板娘,还有脚还是树根的店小二,可谓是千姿百态,妖来妖往的还颇有一些人类的烟尘味…当然如果能忽略只顶着小耳朵的臭鼬不时发出的臭味,那就更像是人类的生活了。
只有郁蓝和一个蓝胡子老翁是完完全全的人形。老翁拄着拐,坐在一木屋的台阶前,闭着眼……然后……传来一阵鼾声。
郁蓝跑去大叫了一声“爷爷!”那蓝胡子老翁猛地惊醒,苏黎和篆顾青也跟着走去。
老翁见到苏黎,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扑朔着泪光道:“妖王?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苏黎从未见过有人为她流过眼泪,神情略复杂了起来。立马扶起老翁道:“您不用给我行礼,您这样年岁的,该是我向您行礼才对,方才郁蓝喊你爷爷,那我也便叫你爷爷吧,可能今日要在这里借宿一宿了。”
“您这是说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您的领土,说什么借。”老翁指了两只小蝴蝶去打扫出一间干净的房屋。
郁蓝露出不解的表情:“爷爷,为什么是一间啊?”转念又想方才大悟道:“哼!对啊!当然只给我们的妖王给啦,一个杀了我族那么多妖的人,是仇人才对!干嘛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篆顾青双手环胸撇嘴道:“不杀你们已经是仁慈了,才不稀罕你们给不给房间呢!”
郁蓝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头顶上竖起了一撮呆毛,古灵精怪地犟道:“嘁!我才不怕你嘞,你要是想杀我,我大不了就是一死,而你,双手早沾满了我们妖族的血,你杀孽太重,迟早天地无门,地狱无路的!
苏黎和爷爷在一旁看着一仙一妖在面前斗嘴,着实无奈。
爷爷面色一直红润,也从见到他就是一副和蔼的笑脸。慢悠悠地接下了他俩的话茬,:“这位仙人和我住便是了,我一把老骨头,就想有生之年能沾沾仙气。若不是儿时错手将一条蛇杀死,我可能已经是仙了吧。哈哈,记不清了,几十万万年前的事了,日子过这么久,可就这件事还耿耿于怀啊。”
苏黎和郁蓝同时面露难色,异口同声道:“爷爷,那不可,万一…”
谁知爷爷依旧笑得更加温柔:“莫要担心,我活这么些年头,功力肯定在你们之上呢吧,就算他敢动杀我们的心思,我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把他打个落汤流水。”
篆顾青气的恶狠狠地瞪着郁蓝:“喂!你们商量这种事的时候不能避一避我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郁蓝没好气的回道:“略略略,你就当心吧!”
“……嗯?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自己不是自己呢?有点感觉自己在坠子里呢。”邬黎黎讪讪地醒来。一睁眼发现在自己还没动,却离一个蓝胡子怪爷爷越来越近。
邬黎黎想了许久这视角,许久才发现自己是在自己脖子上的坠子里,一时恼羞成怒的邬黎黎暴跳着喊道:“喂!篆顾青!你竟敢把我锁在坠子里!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喂!”苏感觉到坠子在动,周围人太多,声音太嘈杂,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猜了猜缘由,便对着坠子说道:“你先在这里呆着,这里现在是蓝霖都,不适合人类在里面。为保你命,才出此下策。放心,明日你便可以自由了。”
邬黎黎听罢,依旧难受地要命,撒娇道:“啊~可是很无聊欸,我也想和怪老头说话。”
可是苏黎…一句也没有听到…
邬黎黎见没人理自己,转身看到身后一片漆黑,心里念叨着:“唉,如果有一点吃的就好了,睡了那么久,好饿哦。”
眼前黑漆漆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各种山珍海味,邬黎黎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天啊,饿出幻觉了吗?”实在忍不住,上前咬了一口鸡腿,外焦里嫩,回味无穷。:“啊!!!!是真的,这是真的!”
经确定是实物以后,一顿想象,一顿变幻,再来个大饱口福。这辈子没吃这么饱过。
看着残局,心下暗暗鄙视了一番篆顾青:“好你个篆顾青,明明这里有吃的,却天天让我捡柴,抓鸡抓鱼!故意的吧!怪不得苏黎从来不出来吃饭呢。唉?不对,她是妖,现在应该是妖魂,本来就不用吃饭欸。”
吃饱喝足,她看着除了一个摆满脏盘子的桌子以外黑漆漆空荡荡的周围,心中暗叹:“这苏黎真是无趣,什么都不摆一下,就天天在这里那么站着吗?她可真能呆的住。啊!好安静啊。”
“欸?有了!”她心中默念着:“房子,鸡,鸭,马,花,草,树,流水……”心中所念一一变成实物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好像自己也会法术了一般,玩的不亦乐乎。
最后她还给自己变了一个会给她按摩的篆顾青,还有她的父亲和母亲。
“这样最好啦。”她笑着敞开自己的双臂说道:“这样的话我觉得可以在里面待一辈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