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马驹,乔昀三人在岑叔的带领下,奔向此行的目的地—玄龙城。
往北出了紫岚城,便是商道,但此次岑叔为了赶路,并未走商道,而是直奔草原而去。
这草原内时常有劫财的流寇,但龙戟镖局声名远扬,马驹挂上牌子,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广袤无垠的大草原,随着秋风吹拂,万草摇曳,似乎在歌颂敬叩那护卫草原的神灵。
高速移动下,冷锋冲刷着面颊,竟让乔昀有些睁不开眼。
“咯咯。”
耳畔传来梓芸夜莺般动听的欢笑声。
“弟,你带了曲笛吗?这景色倒是想听你吹奏一首。”
乔昀一怔,旋即无奈笑道。
“带是带了,就是醒来后没怎么练习,怕是生疏了。”
“嘿嘿,昀儿,这般辽阔景象,你就吹奏一首助助兴!”岑叔爽朗的笑道。
这在马鞍上吹奏,上下颠簸下,怎么做到气息平稳,乔昀看着这三人,不由得连连叹气。
也不愿扫了大家性子,乔昀将马缰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尽量保证身形平稳后,缓缓从背负包裹中取出紫玉镶头,斑竹打造的曲笛。
“你们可真是会出难题。”乔昀埋怨的看着岑叔,也不犹豫,曲笛放在嘴边,悠悠圆润之音响起。
众人跟随着笛音,看着眼前的草原辽阔景色,渐渐沉迷其中。
前部分悠扬婉转,直至一声促音,画风陡然一转,似乎眼前万马奔腾,牧民骑着骏马,放声高歌,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之感孕育而生。
随即,急促的颤音,花舌,飞指,万马奔腾,山呼海啸之势奔涌而来。
骏马嘶吼,马蹄践踏下翻起泥土,喧嚣不止。
又是一声促音,急促停顿下,终是戛然而止。
曲终,众人依旧沉浸其中,乔昀笑而不语,缓缓收起曲笛。
过了好一阵,梓芸率先拍手叫好,道。
“弟,你怎么除了体魄,这音律也如此妖孽?”
“呸...这怎么能叫妖孽,这是天纵奇才,天赋异禀。”
岑叔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打量着这小伙子,心中不由感叹。
他记得乔昀昏迷前吹奏虽技法精妙,但却缺乏沉淀,吹奏中没有那一股豪迈的情感,但这次吹奏,岑叔却听出了不属于一个少年的沧桑与质朴感,不由得大感奇怪。
“哎呀,都是岑叔你,说什么要低调行事,不做马车非要骑马赶路。”梓芸娇嗔道,极为不满。
“小姑奶奶...您就消停一点,这一路不知听你说多少遍了。”
岑叔愁眉苦脸,这自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府主不想自己的子女养尊处优,故而没有选用马车,况且这坐马车赶路,恐怕要比自己骑马奔行慢上不少。
一路上打打闹闹,乔昀虽修为最低,但体魄强健,自然不需要休憩,直至深夜,方才随意在草原中找了一处,搭起帐篷休憩。
昨夜与鸾姐商议过,为了不让几人发现异常,便让鸾姐先飞去玄龙城,等自己在城内找到住处后,再与之联系。
如今最为紧迫的事情,便是突破至络脉境。
不知半月时日能否突破,心中忐忑,神态不安。
柴火点燃,阵阵浓烟在飕飕冷风中飘散,空中弥漫着炭灰烧灼刺鼻的气味,噼啪声不断作响。
不去管这些烦躁之音,乔昀盘腿而坐,沉定心神。
金轮渐渐运转,炎阳气流围着金轮旋转,顺着神识,牵动着体内液态灵气进入经脉中。
三百五十处穴位随着灵气灌入,瞬间膨胀,好比嗷嗷待哺的雏鸟,接受者母亲衔来的食物。
还差十处穴位,经脉境三百六十穴才算完全开启。
乔昀修眉凝成一线,为何这聚灵之法无论如何默想都无法加快进程?其中到底是何处有差错。
若是按着以往的进程,恐怕半月时日才能开起这最后十处,运气好些说不定能晋升络脉境,但这选拔可与以往不同诸如洞穴寻宝那般幸运,不是靠着气运就能行的,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
感受着修为全开,乔昀心神一动,瞬间进入那石碑中的异象中。
血色笼罩每一寸苍穹,肃杀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不知多少次回到这处沙场,乔昀依旧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场内的厮杀。
那场内‘乔昀’依旧身披金甲,手持龙戟,震杀四方。
那另一个‘乔昀’身上每负一道伤痕,乔昀感同身受,仿佛是劈砍在自己身上般。
他早已麻木,经历数百次,乔昀虽然难忍剧痛,但却丝毫不惧,迎面直视着那一道奋战身影。
“来了...”暗道一声,乔昀直勾勾的盯紧那一道身影。
一道冷峻身形如鬼魅般闪至‘乔昀’身后,刀尖寒芒大作,刺入体内。
喷薄而出的深红血柱,‘乔昀’直挺挺的倒下。
同样的结局,同样的痛楚,乔昀无奈的叹息一声,本想有些收获,没想到还是如此,毫无头绪。
等等...
乔昀忽而一惊。
以往自己总是注意‘乔昀’的神态变化,观察着他每一处动作,但好像忽略了那鬼魅身影。
似乎发现玄妙,乔昀强忍剧痛下,重新观想异象。
又是如此,‘乔昀’站在山顶,傲视群雄,手中龙戟一出,便是数条人命。
血色苍穹,雷光乍现,阵阵龙吟嘶吼...
乔昀不再看向那山顶的‘乔昀’,转头四处寻找着鬼魅身影。
时间紧迫,乔昀眉间紧凝,十指攥紧,手心泛白。
找到了!
只见那一道身影正在几里外另一处山巅厮杀。
同样是身披金甲,同样是金龙头冠。
乔昀不由得有些兴奋,总算把你找到了!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乔昀望向此人时,心中不由的蔓延一股恨之入骨的情绪。要将此人碾成齑粉,灭杀成灰的凌厉心念。
只见那人忽而转头,手腕转动,一息间竟然横跨几里距离,萧瑟战意从长刀中迸裂,笔直从‘乔昀’背后穿过,。
这一次,乔昀全身浑然没有先前的剧痛感受,而那被刺穿的’乔昀‘也没有血液喷涌的心惊胆裂的景象,只是化为一股云烟渐渐飘散。
他抿嘴微笑间,凝望着那偷袭之人,飒沓而去。
周围的群敌也同样不见踪影,只有遍地血迹,乌云压顶才能显露出方才的惨烈景象。
这处天地,只剩下乔昀与这面前的金甲男子,相视而笑,好生诡异。
那人起声道:“囚牛,这一世你的依托可大不如我。”
“睚眦么...”
乔昀彷徨迷茫间,半晌后才开口道。
“亘古岁月,日月潮汐,万年前的争斗为何要传给他们?”
睚眦瞳中竖纹微亮,冷冽道:“既是兄弟,你莫要将你的慈悲情绪传递给他,免得又让我杀你一次。”
乔昀望着血夜,悲凉的情绪蔓延开来。
“平地把手笑,乘崖拨足挤...这就是龙子的命运么...”
说着,摇摇头道:“你不过一道神念,但想必也看出来了,这小子与我性情相合,但还是比我多些傲气,只要他坚定意念,这一路不说轻松,也会比我们当年好走些...”
说罢,睚眦的身形陡然变得模糊,逐渐消散的风尘中...
“总算想通了吗?”乔昀会心一笑,眼角浮现一抹喜色。
...
“呼...呼...”
猛然惊起,乔昀差点跌倒在地,转头看去,自己已然脱离那处异象,帐房外噼啪的火星四起,不由得安下心神。
这...方才异象内那些话语似乎早已存在自己脑海中。
我是囚牛...亦是乔昀...
这一切恐怕是囚牛的意识,那睚眦就是另一名龙子么...
“睚...眦。”乔昀神色俨然,喃喃道。
乔昀抬头望向天际汇成一线处,夜色茫茫,却仍然传来刺骨萧寒之意。
不只是乔昀这,万里外一处金碧辉煌的卧房内,一年岁不大的男子正在案台上奋笔疾书,挥毫泼墨。
陡然,一股心悸涌上心头。
指尖用力下,硬毫咔嚓一声,寸寸断裂。
“囚...牛?”
少年白头,一双如洪荒猛兽般的冷眸骤然紧盯窗外,凌冽气势油然而生,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当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