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在整个王宫最中心的位置,而念棠殿在最西面。从四宝殿到念棠殿,途经清心殿,这个迷一样的地方,所有人都只能是远远望上一眼,朱漆大门紧闭,只有那金色的琉璃瓦在太阳下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而后经过高低起伏的亭台楼阁,一条人工湖泊几乎贯穿半个王宫,当时这个工程浩大,震惊整个优越国,而建造这个湖泊的人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湖水碧绿,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微风拂过,镜面泛起圈圈涟漪。湖中心,一座八角亭格外引人注目,红柱金瓦,是这王宫里常见的建筑,而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没有可以通往这座湖心亭的小桥,也没有小船。
绕过湖泊,便是王宫里最大的花园了,这里种满了珍花异草,保四季都有花可赏。形态各异的假山,清澈见底的池水,无不彰显着这个花园的特色,小中见大,包罗万象。
这条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墨亦风闲时总爱从四宝殿漫步到念棠殿,又再回到清心殿。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半日。
他倒是轻车熟路,以前每次走这条路,满心思恋,有时候快,有时候慢。而今想到那里有一个人正等着他,满心都是期待和欢喜,走起路来,如同脚下生风,但脸上却始终都是恒古不变,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他却忽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弱女子秦飘然。
她整日里呆在别苑,鲜少有机会这样走路,还是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加之沿路风景不断,若是换个场景,换个方式,她应该会很开心的。而今时机不对,地点不对,人亦不对,她怯怯地跟在墨亦风身后,垂眸、抿嘴,兴是走得太久了,又走得太快,绕是初冬的天气,额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泛白,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虚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墨其羽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他只怕墨亦风早将秦飘然忘了。
“念棠殿”三个字映入眼帘,墨亦风那张清冽冰冷的脸瞬间化成温柔,墨黑的眸子里浮现出点点星光,她就住在这里,几天未见他可是想念得紧。他这样想,眼前果真就出现了苏洛雪的身影,海棠刺绣的衣裙,随着她那轻快的步子,轻舞飞扬。精致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浅笑,如同那盛开的海棠花,清新淡雅,美而不艳,濯而不妖。一双大大的眼睛如清泉般澄清明亮,眼里波光流转。
“雪儿”
听到这声雪儿,苏洛雪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傻傻的、呆呆的。与其说她这些天急切想知道真相,不如说她是真的想见墨亦风,就是单纯的对喜欢之人的那种思念。所以她每日里都会站在“念棠殿”三个字下,望着高墙的尽头,期待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于是墨亦风就在她的祈盼中来了。一身玄色长袍,金丝绣织的龙纹栩栩如生,发髻一丝不苟,面露微笑,满眼星辰,在加上那低缓的嗓音,带着魅惑一般让人着迷。
苏洛雪才发现原来她的名字在他的嘴里可以这样好听,好听到甚至以为不是唤的自己。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彼此眼中只有对方。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苏洛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从她知道自己对墨亦风动心的那天起,她有意逃避着墨亦风,逃避着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她以为只是一时的错觉,因为他对她太好而产生的感恩与依赖。可是自从进了王宫,她一直没有见到墨亦风,起初她以为是急切地想要知道墨亦风承诺的真相,可渐渐的她才发现,比起真相,她更想见他这个人。
于是她疾步向前,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更加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张开手臂就要去抱墨亦风。
墨亦风先是一怔,然再难掩饰他内心的激动,他亦伸开手臂,等着她的到来。以前他总是嫌这王宫太小,打发不了这漫长的岁月,此时他却嫌这王宫太大,路太漫长,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好久都走不到身边。索性他也迈开步子,两个人同时走总该快些了吧。
就在苏洛雪距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她忽而停下的脚步,脸色凑变,先是惊讶,后就变得惊恐万分。而后直接越过他,向他身后的地方跑了过去。
怀里没有接到想接的人,墨亦风失落极了,他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为苏洛雪一开始就不是在对他笑,也不是要抱他。等他转过身时低落的心情霎时变成了愤怒。
秦飘然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样子极为吓人。
苏洛雪蹲下身,同墨其羽将她扶了起来,道:“姑娘你怎么样了?”
秦飘然没有半点回应。
墨亦风道:“怎么回事?”比起那声“雪儿”他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冷冽无比,仿佛被千年寒冰冰冻过一般。
墨其羽道:“回王上,秦小姐突然就这样了,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快传白术,别脏了本王的地方。”
“是。”
最后墨其羽将秦飘然抱进了偏殿叶青青的卧房。
墨亦风本来说什么也不同意的秦飘然进念棠殿的,他是真的不想让她脏了他的念棠殿,可苏洛雪说人命关天,墨亦风就松口了,前提是正殿绝对不能进。
墨亦风站在偏殿外,连屋子半步都未踏进,他满心欢喜等着苏洛雪抱他的,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堵得慌,才懒得去看秦飘然呢,心道:能让她进这念棠殿就已经是她最大的恩赐了。
苏洛雪默默地守在床边,她还不知秦飘然的身份,亦不知她为何会同墨亦风在一起,而今人已经昏迷不醒,她的心思倒也没怎么放在这些上面,更多的是担心她能否安然。
“怎么回事?”叶青青好奇地问。
苏洛雪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拿出自己贴身的绣帕,将秦飘然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露出一张铁青的脸来,五官却是长得极好的,看得出是个美人。
“她是谁?”叶青青又问。
苏洛雪还是摇头,“不知道,她同他一起来的。”
叶青青没再多问,房间里顿时出奇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