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摇摇头,“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都说了什么话,你说你要送我回家,我误把你当成坏人,跟你说我哥哥该出来寻我了,然后就逃了,对不对。”
“一字不差。”沈弈秋此时竟感觉到一丝愉悦,虽然他知道这种时候很不合时宜,但一想到冷月清楚地记得她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心中就止不住地欢喜。
冷月又道:“可我却不记得我们是在哪里遇见的,在我的记忆力里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地方,我所知道的那里只是一个荒废了很久的院子。”
“之前那里的确是一个废弃的院子。”
“所以我现在很肯定,我还有阿哥、菁菁,我们的一些记忆被人消除了。”
“你们是被人下毒了?世上有这种毒药吗?什么人能有这种本事?”沈弈秋疑惑不解,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人有这样的本事,让别人选择性得记住一些事一些人。
“有。”冷月回答得笃定,“他就可以。”
“他?”想起那个着白色衣袍的男子,想起那双带着浓浓的占有欲的桃花眼,沈弈秋忽然有了答案,“你家的那位客人?”
“他并非一般人,他是修炼得道的仙师,他会术法,抹去记忆这种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景行告诉她,她遗忘的是和他的约定,王宫那件事始终没有一个答案,所以她并不完全相信景行的话。尤其是在方才沈弈秋提及的海棠花、无名府,她有一些是记得的,有一些却不记得,这就足以证明她的记忆有缺失。
“仙师?我只在说书人那里听到过,这世上真的有?”若此事换做其他人告诉沈弈秋,他肯定会回给对方一句“疯子”,因为他所听到的只能用“疯言疯语”来形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此沈奕秋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
冷月再次摇晃着她的小脑袋,“不知道。”她其实是不确定,不确定景行做这些只是为了让她跟他走,她想不出他非要这么做的理由,难道只是因为她与仙道有缘,与常人不同?
两人一番讨论之后,发现这些被忘记的事没有一点逻辑可寻。海棠花衣裳,无名府,王宫,这些八竿子都打不在一处的事,它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人!”
“人?”
唯一能把这些人连在一起的恐怕只有人了。
冷月道:“我定是忘记了所有与这个人有关的事,衣裳是他送的,无名府很可能是他的家,王宫,可能是在王宫里当职也说不定。”
甚至,她觉得这条河边也有关于他的记忆,只是她都不记得了。
于是两人决定先去无名府碰碰运气。
“你确定是这里?”冷月看着眼前这扇摇摇欲坠的大门,问沈弈秋是不是寻错地方了。
“我非常确定,之前真不是这个样子。”沈奕秋比冷月还要难以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昨晚没睡好今日眼花了。不止这条街上的灯笼全都消失不见了,连朱漆大门也变成了两扇破旧的木门。
他一脚踹开这扇苟延残喘的破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番破败、荒凉的景象。
“怎么会这样?”沈奕秋自言自语道,在这之前,他从未踏足过大门,没有看见院子里是怎样的风景,大门外那一整条街的大红灯笼,足以证明居住在这府中的人定是富裕得很,不说富丽堂皇,起码会是气派的。
可眼前杂草丛生,木桌木椅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雕花门窗上挂满了蜘蛛网,房梁之上尽是红色和白色的破布条。随着一阵风吹过,布条飞舞,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即使是在大白天,却也有些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冷月肩膀微耸,眸光昏暗,她被吓到了,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住鬼的还差不多。
沈奕秋见状,当即拉着她跑了出来。
两人站在大街上惊魂未定。
无名府大变样,好似它从来就是这个样子,沈奕秋口中的无名府似乎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而今唯一的线索,只有那位年轻的大婶。
既是王宫之中派人送来的礼物,其阵仗必定不小,街坊四邻少不了围观看热闹的,景行就是再厉害也不可以能消除所有人的记忆。
问题是当时都有哪些人在场,冷月不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位喜欢嚼舌根的大婶她一定目睹了整件事。
“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一定要弄清楚我究竟是忘记了谁!”眼眸之中,波光流转,如同皓月繁星,美好得不容半分怠慢。
“好,我帮你。”沈奕秋应声而答。
沈奕秋在画画这件事上造诣非凡,与他这一声公子气倒是贴切得很。冷月三言两语只大概形容那位妇人的长相,跃然纸上的那张脸简直和真人相差无几。
冷月惊讶之余,对沈奕秋称赞不已,夸得他一阵面红耳赤,她却不自知。
“幸亏有你。”她不禁对沈奕秋感叹道。
她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沈奕秋是她在这王城之中,除了菁菁和阿羽唯一相交的朋友。可能是年龄相仿,加之他的性格还算与她相投,相处下来轻松愉快。
尝过孤立无援,有话不能说,有事找不到人倾诉的滋味过后,她突然觉得有个朋友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然而沈奕秋并不知道她此时心中的这声感慨。
无名府是墨亦风恢复原状的,因为他不想跟冷月再纠缠下去。景行有句话说得很对,她还未满十七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她应该生活在阳光下,尽情地绽放她的美丽,而不是围着一个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恶魔身边。
她是人。
他是魔。
他们注定没有结果。
他以为冷月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一定会苦苦守在无名府外,可是一连几个晚上,他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于显荣说,冷月白日里不是和景行逛街,就是和沈奕秋游山玩水。虽然他的原话不是这样,听进墨亦风的耳朵里,理解到的就是这层意思。
“看来,那丫头已经把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