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那些冰冷无情的话,听进秦飘然的耳朵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她也不责怪,因为当初的确是她选择留在右丞府,放弃秦素这个亲爹的。
她只当秦素是因为失去兄长,一时悲痛欲绝,才会如此对待她。
心想着幸好她的舅舅没来,不然可能被骂得更惨。
她道:“就让翩然给兄长烧些纸钱,烧完立马就走,绝不多待!”
秦素没有回答,转过身径直往后院走去,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他没有再赶秦飘然走,就是默许她留下来。
竹山赶紧上前,给秦飘然带路。
大堂之中,再没有往日里的富丽堂皇,主色是白色,大多装饰都是白色布条,还有白色的纸扎成的花。
秦聪就躺在大堂最中间的楠木棺材里。
来来往往都是各府的官员,秦素悲伤过度,他将一切事物都交给府上的管家去应付。
在官场纵横这些年,秦素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尤其是这种时候。有的是为巴结他而来,当然也有来看他笑话的,然而真心关心的没有几人。
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索性都不见。
然,在这人来人往中,有一抹身影俊朗飘逸,是熟人。
秦飘然微微一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白术回眸,四目相撞,仿佛时间静止,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不过十几日不见,仿佛三秋。
他,眼波转转,深邃如渊,脸颊消瘦,染上几分悲伤。
她,双眸泛光,璀璨明亮,长发如墨,身形单薄不少。
两人心潮澎湃,波澜起伏。
白术很快就敛好情绪,脸上云淡风轻,洒脱地迈着步伐,走到秦飘然面前,道:“姑娘,节哀!”
秦飘然先是微微一怔,后屈膝,回礼道:“多谢白太医。”
她是秦聪的亲妹妹,做为死者的家属,不论是白术,还是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无不妥。
只是这一举动,看在有心之人眼里,他们赶紧向府中的家丁、侍女打听秦飘然的身份。得知是秦素的女儿,宰相府的小姐,众人先是一怔,后纷纷上前,道一声:
“秦小姐,节哀!”
“秦小姐,宰相大人可好?”
“秦小姐,请代我向宰相大人问安!”
、、、、、、
当然也有出言不逊的。
“秦府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位小姐?怎么没听说过!”
“秦公子长得、、、、、、”那人顿了顿,道:“他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这话就当做是好话听了。
又有人道:“宰相大人的独子刚刚去了,这么快就有人自称秦府的小姐,依我看,就是来攀关系的,你们想想,能攀上宰相做爹,荣华富贵还不是享之不尽。”
“我看也像,年纪轻轻不学好,只可惜长了一副好皮囊,心思不纯,长得再漂亮为没用。”
、、、、、、
这几位大人越说越有劲,生动形象,几乎以假乱真,原本是来吊唁死者、安抚生者的人,全围在一起听热闹。
子悦和阿彩只能在一旁听着干着急,气愤,却又很无奈,无奈他们只是下人,什么也做不了。
白术越听火气越大,他怒道:“胡说八道!全是胡说八道!”
众人听得认真,白术的话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那几位讨论得正起劲的大人之中,有两位白术再熟悉不过。
沈居和闻太医。
苏洛雪陷入昏迷,召太医进宫,结果集体请辞,原因很简单。
白术到念棠殿送解药没带上他们,他们认为有功劳就白术一人领,治不好陪葬的就是他们自己,这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索性请辞不干了。
丢官事小,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曾想这群人居然凑到了这儿。
他们的话突然被打断,明显不悦,闻太医斜眼将白术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目光里尽是不屑。
他道:“哟!这不是白太医吗!王上身边的红人!你不在王上身边陪着,跑这里来干嘛?难不成你还需要巴结宰相大人?你不是自命清高,谁都不放在眼里,到头来是假清高啊!”
话落,他看向其他几位大人,冷笑起来。
众人附声大笑。
白术原本很恼怒,听完闻太医的话,他反而镇定下来,他道:“闻太医,你不是已经辞官了吗?岂不就是平民百姓,你跑宰相府来干嘛?混饭吃?不至于吧,闻太医,你都落魄成这样啦?”他摇摇头,“啧啧啧”几声,看似同情,实则充满了鄙视和厌恶!
他这是拐着弯骂闻太医是讨饭的叫花子。
他看不上这群人,本犯不上与他们多言,只是他们出言不逊的对方是秦飘然。
“你、、、、、、”闻太医一时语塞。忽然他眼前一亮,而后就“哈哈哈”大笑起来。
沈居拍拍他的肩膀道:“闻太医,他骂你是讨饭的你还笑,你没病吧?”
在其身后,还有几个人附和着:“是呀!是呀!”
“这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怎可辱骂当朝官员!”
如此,各自站队,白术就显得那么突兀,因为在场的所有大人们都不太喜欢他。
见状,沈居似乎有些得意,他看向白术,道:“王上退回了我等请辞的奏章,由此可见,王上舍不得我等离开。”
“沈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全心全意为王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上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
说这话的是站在沈居背后的一位大人,年纪尚轻。
连太医都有人巴结,真是好笑,但最好笑的是沈居说墨亦风舍不得放他离开。
白术就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说王上舍不得你,你是年轻貌美呢,还是天上的神仙?你也要有能力让王上舍不得才行!”
沈居被白术的话气得恼羞成怒,“姓白的,你别以为仗着王上喜欢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你别忘了这里是王城,你初来乍到还是安分一些的好。”
“我哪里无法无天了?我哪里不安分了?出言不逊、恶语伤人的好像是你们才对。一群大老爷们对一位姑娘出言无状,还大言不惭,我替你们感到悲哀!”
“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们,别忘了这里是宰相府,而秦姑娘是宰相千金。”
、、、、、、
沈居哑口无言。
之前附和他,巴结他的那位大人小声嘀咕道:“他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