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记载,道祖曾于八卦炉中炼一神符,名混元一气太清符,形似玉牌,具体何用倒未曾写明。
又有书记,上古大仙有一法宝,名唤番天,方方正正,形似板砖,却威力极大,专门取人性命。
李三生看着左手的玉牌,右手的板砖,掂了掂,笑道:“神妙也。”
红胜火道:“此印威力极大,乃是杀伐利器,我持此印可与大宗师斗上一斗,只是自从师尊赐我法宝,我却从未用过。”
绿如蓝接着道:“你二师伯虽看似凶恶,却也极少行杀伐之事,我夫妻到底还是顾念江南,能行一善是一善,能积一德是一德。”
她又指着玉牌说道,“外人只知我精通阵法,却不知皆因此物。万般阵法皆有阵眼,此物镇压乃是上道。另外妙用还要你自己琢磨。”
收了两样法宝,李三生跪下磕头道:“侄儿必然不负所托。”
李三生隐了身形,来到后面偏院。只见江南挺着腰杆,正入神地看着石桌上的一副百穴图。他伸手想逗小江南一下,忽然停下了手,看着小江南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挑了挑眉,坐到江南的对面,就这么看着他。
小江南忽然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抬头看了看,却什么人也没有,自言自语道:“奇怪,哥哥怎么还不来找我。”
一阵暖洋洋的风吹过,江南忽然觉得有些困了。自从李三生给他立了规矩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认真看书的时候犯困了,可今天的困意却如潮水般涌来,他一下抵挡不住,腰一软便趴倒在了桌子上。
李三生先是笑着捏了捏江南的小脸,接着并起右手的双指,只见指尖在阳光下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绿芒,他盯着绿芒看了很久,最终将手指点在了江南的额头上,叹道:“忘了哥哥吧,做一个凡人就好。”
李三生离开了阳春城,也带走了一个小男孩脑中关于他的回忆,只留下了最普通的一些世间武功,足够让他平安度过一生。
他按照红胜火和绿如蓝的指点,又去了昌北境、某座无名山甚至还有古庙中,一一找到了他的各位师伯,虽然有一些小波折,但总算有惊无险,都拿到了各人手中的师门法宝。
如墨的夜色中,李三生和绛玉在一条溪边坐着,赤裸的双脚泡在清澈的溪水中,二人就这么感受着酷暑中难得的一丝凉意。
“只剩下四师伯了。”
“在哪?”
“京都,”李三生抬头看着天上的熠熠星辰,“在帮大师伯做事。”
“问题不大。”绛玉拍了拍李三生有些消瘦的肩膀,“你的师伯都挺好的,尤其是那个第几个来着。”
绛玉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对了,第六个,你的六师伯,他竟然也是妖族!还教了我几手,我真想跟着他混了。”
李三生白了他一眼,说道:“六师伯脾气可不好。”
“我看他对我挺好的呀。”
“的确,他亲近妖族,与其他几个师伯倒是关系一般。”李三生转头问道,“六师伯原形是什么?”
绛玉摇头晃脑道:“在我们妖族,可不能随便谈论别人的原形,是不尊重的行为,晚辈也就算了,你六师伯可是我的前辈,下次你自己去问他。”
越接近京都,李三生的心越平静,从前他总是害怕来到京都,更害怕见到他的大师伯,现在却没有以前的那种感觉了,他只想顺其自然,把生死交给天意。
几年前,一个乞丐来到了他从小长大的安星观,给了他的一个信封。他打开了信封,从里面飘出几个金色的字符,他看不懂。他的师父李老道告诉他,这是上古文字,乃是他的大师伯写的,是让师父帮大师伯做一把镇国符剑。师父说大师伯只是想要他手中的灾星铁和万家水,师父照做了。可是大师伯却还派人来抢剑,甚至想取他性命。
原来大师伯不是想要镇国符剑,只是想杀了他,断了师门传承。他以为大师伯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他按照师父的话出了山,去找七位师伯要法宝。可是经过很多事情,他发现事情比他当初知道的复杂多了,大师伯好像没有那么坏。他猜不透大师伯和师父想做什么,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道法不精,道行不深,境界不高。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漩涡的深处,被无数双大手搅弄着。当他想回去的时候,他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于是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来到了京都,这个大东朝最大最繁华最中心最富庶的地方。
任何一个没去过京都的人都无法想象京都有多大,他的主城周围没有山没有林没有湖也没有海,只有无数的人家和无数条大大小小的道路,通向四面八方,也将四面八方的人带来京都。李三生觉得便是把他去过的几个大城加起来也没有一个京都那么大。
百丈高的城墙全部都由黑色的石头组成,让人感到十分庄严牢固,巨大的城门处一个看守也没有,但不论是人还是妖都知道,这里布置着大东朝最厉害的禁法,乱闯只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半只脚踏入城门,李三生便觉得自己身上上下从内到外都被看了个透。他观察了一会儿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和马车,见他们都没有任何异样,于是便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城中。
京都的地面都铺着平整的灰色石砖,路上很干净,每一条街的宽度都足以让五辆马车一起通行。路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各种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各种杂耍表演,引来了一群又一群人的围观。
他看见天空中有人御剑飞行,也看见身边有巨大的狮兽慢悠悠的走过,几个广场上甚至有人比武斗法,不时响起人们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他痴痴地盯着一个糖葫芦摊,失神地掏出灵犀镜,边流口水边向紫云道人报了平安,接着一头冲了过去,说道:“哇!好大的糖葫芦!我要这个!这个也要!还有这个这个!”
绛玉从竹杖里飞了出来,拉住李三生说道:“小心些,这里可是京城!你大师伯的地盘。”
正要把李三生拉开,他忽然看到一间外面挂满了粉色红色幔帐和大红灯笼的高楼,大门的正匾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瘦金大字“万花楼”。
于是放开了李三生的手,痴笑着走向那传出阵阵女子轻笑声的红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