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勾唇一笑,单膝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妥了,她已经哑了,沈浩霆也相信她疯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苏昭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盯着他,“怎么回事?”
“我现在还不确定,再给我一点时间吧,你也好陪她玩玩。”李郎中摇摇头,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要说了,他不想让她失望。
“好吧,你办事我放心,怎么办,我好想立刻就看到苏晚晴狼狈不堪的样子,可我怎么出府啊?”她撒娇道,觉得出府有些难,且不说她额头上的伤,加上她还“双目失明”,沈浩霆不会允许她经常出府的,就算是出府,也必须是前呼后拥的,她又怎么能去看苏晚晴呢?
李郎中也觉得棘手,万一被沈浩霆知道苏昭昭去看晚晴,那按照沈浩霆多疑的性格,难保不会多想。
“明日浩霆回去东边的铺子,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你想个办法带我出去,我要去见见她。”苏昭昭光是想想,就已经十分期待明日的见面了。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苏晚晴的模样,一个是苏家的千家大小姐,衣食无忧,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体,穿着绸缎,手上戴着翠绿的手镯,而她呢?一身尘土,穿着缝补无数次的衣服,头上沾了杂草,脸上灰蒙蒙的,连一双鞋都没有。
然后她见到了苏老爷,那个对她娘始乱终弃的人,长得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就连人们说慈眉善目的苏夫人,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现在,她终于让苏晚晴受苦了,若是能让苏家人疼一疼,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好,我来想办法,不过你记得要小心,这沈府里人多眼杂,万一有人发现的话,就不好说了。”
李郎中谨慎地嘱咐道,心中盘算着明日如何能够悄无声息地把苏昭昭带出去,庄子上基本上都是他的人,那里的人不会乱说话,重要的是府里的人。
下人们的嘴倒是可以堵住,但若是这件事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就不好办了。
看来这件事还真是不简单。
苏昭昭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苏晚晴的样子了,不能说话该是多么难熬啊,她想想就解气!
她当初受了那么多苦,也该苏晚晴尝尝了。
苏晚晴已经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知道大概是过了一夜,她睡了一觉便再也睡不着了,眼巴巴地看着四周,除了最上面的一扇小窗透出光亮之外,再也没有光了。
她环顾四周,除了稻草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她距离后面的墙虽然近,但手头上没有任何工具,她根本没有办法把墙挖开。
她感觉到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只能靠着身后的柱子才能节省几分力气。
其实她也没剩什么力气。
渐渐地,饥饿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但口渴的感觉却越演欲裂,她舔了一下嘴唇,感觉到嘴唇起皮干裂。
沈浩霆这根本就不是想要她在这里治病,就是想要她死在这里。
她死了,苏昭昭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沈府的少夫人,沈浩霆就不算是违背诺言。
而她的父母……
苏晚晴干笑,心中倍感凄凉,在外人眼中她是养尊处优的苏家大小姐,从小就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举止优雅,但外人不知道的是,她从未感受到父爱和母爱。
就算是她死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难过了。
“吃饭了!”
陌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大门被推开,一个下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见到苏晚晴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嫌弃地捂住鼻子,把饭菜放在地上便赶紧走了出去。
苏晚晴则宛如饿狼扑食一般,赶紧端起饭碗,顾不得什么礼仪,只是拼命地往嘴里扒饭。
她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
她不能让苏昭昭和李郎中留在沈浩霆身边,不能让清云枉死。
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人走进来,她浑然不觉,只顾着吃饭。
“啧啧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来人正是苏昭昭,她一进门先是闻到潮湿的气味,接着便看到苏晚晴被铁链绑住双手,坐在地上,蓬头垢面地吃着一碗米饭,两盘青菜。
她抬手放在鼻子下面,嫌恶地低头看着她,心中满是快意。
苏晚晴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吃饭。
“我忘记了,你现在不能说话,那你就听我说好了。”苏昭昭冷笑,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苏晚晴一番,相比于她身上的浅蓝色裙子,苏晚晴身上纵然穿金戴银,在这里待了一晚也早就沾满了灰尘。
“你不会还想着从这里离开吧?苏晚晴,你猜我为何这么恨你?”她蹲下身子,歪头看向她的眼睛,却见她仍旧只顾着低头吃饭,一点儿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苏昭昭不悦,想伸手把她的头抬起来,但看到她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和灰尘,她抿抿嘴作罢,思考了一下,脸上笑意加深,“苏晚晴,你不必在哪里装聋作哑的,要不然这清云死得也不安心啊。”
果不其然,一听到“清云”二字,苏晚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她便把碗筷扔到地方,宛如一个真正的疯子一般,跳起来就要扑向苏昭昭,但双手被铁链绑住,除了发出铁链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她喉咙里挤出的“呜呜”声。
“瞧瞧你,真像丧家之犬!”苏昭昭着实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稳住心神,脸色略微有几分苍白,但还是不忘挖苦她几句。
就这样的场景,任何人都会觉得苏家大小姐已经疯了。
苏晚晴现在恨不得直接把苏昭昭杀了,但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苏昭昭对她有如此深的恨意,明明她对她很好,她也未曾感觉到她对沈浩霆的情意。
苏昭昭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清清嗓子道:“你心中疑惑,为何我要如此对你,是不是?”
苏晚晴静静地盯着她,默认了她的问话。
苏昭昭仰头大笑几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半晌才用帕子把眼泪擦了擦,“罢了,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些。五年前,我出现在苏府大门口,我说我娘去世了,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这些都是真的。但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告诉你我爹已经死了,其实不是,我爹就是你爹!要不是他当年背信弃义,抛妻弃子,我娘何至于孤苦一生,病入膏肓都没有钱去请大夫?你爹就是一个贪图美色的混蛋!他见我娘年轻貌美,便花言巧语哄骗她,后来他知道我娘怀孕了,就直接翻脸不认人,说我娘怀的是野种!不仅抛弃我娘,还不准镇上的大夫去我家给我娘治病!”
她越说越气愤,一脚踢翻了放在门口的锄头。
“我出生那日,我娘差一点就难产而死,后来更是因为体弱多病,不能干重活。你知道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我甚至和村里的野狗抢过剩饭剩菜!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我还是要活下去,因为我不信命!”
“我娘断气之前,告诉我,苏家的老爷就是我爹,你说我能不恨吗?尤其是看到你,你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又是什么日子!我能不恨吗!”
苏昭昭情绪有些失控,红着眼怒吼道,她似乎又看到她娘死不瞑目的样子,她跪在她娘的尸体前发誓,一定要报仇!
苏晚晴细细听着,原来是她爹的风流债,所以报应到她身上。
如果是为了让她爹痛苦,那苏昭昭的算盘可就打错了,她爹从未关心过她,就连她娘也只是客客气气地问候。
一家人相敬如宾,她从未感受过撒娇的感觉,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那些在外人眼中的宠爱,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在爹娘眼中,没有任何人或事比得上家里的生意。
否则,她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可这些话,她都没有办法和苏昭昭说。
“怎么,无话可说了?父债子偿,这都是你欠我的!等你死了,我就去告诉你爹和你娘,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苏昭昭最恨的就是她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像是看可怜人一样看她,她真是恨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