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娘看到二人进来,在初见锦言容貌的那一刻,一双凤眸略略眯起,随即漫不经心地看向她道:“你就是非离迎娶的将军府二小姐温锦言?”
原来就是这么个女人要置自己于死地!
锦言忽而转眸,看了秦非离一眼,虽然晚辈对长辈应该是敬爱有加的,并且她是身为媳妇,眼前这人是她婆婆,她更应该孝敬,可锦言却没忘记那杯毒酒和石洞的事。
秦非离随即迎上她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只是在她看来之时,略略扬眉。
锦言唇上一笑,随即看着李念娘道:“正是锦言。”
李念娘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倏尔一笑,便从上位下来。她身段婀娜多姿,半分不似四十来岁的人,身轻如燕,莲步轻移。
锦言站在原地,静看着她,唇角似笑非笑。
李念娘来到她面前,偏头看了一旁的秦非离一眼,随即细细的将锦言打量,半响道:“也只有你这样倾城可人,才能与非离般配。”
锦言微微一笑:“夫人说得极是,我也这么觉得。”
李念娘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倒是个直性子,颇得我心。”
她随即看向一旁的秦非离道:“你去歇息一会儿,我与锦言说说体己话。”
秦非离闻言,看向锦言,锦言点了点头,他这才对着李念娘略略颔首,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李念娘眼看她立刻,随即放开锦言的手,对着她上下左右的打量。锦言坦荡得很,任由她的动作,不动声色。
李念娘转过一圈儿,随即道:“听说你被人毁了容,这张脸不过是你的一张假面,是带了人皮面具的,不知是也不是?”
锦言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面容不过皮囊,锦言向来不在乎,只不过,非离好意,我却不好推迟,就怕伤了他的心。”
李念娘听她这么说,也不动怒,微微一笑:“离儿向来多情,他此时情迷你身,自然是要把好的都奉给你。但是男人么,向来喜欢貌美如花的女子,也难怪,他要花大力气,恢复你本来面容。只是,新鲜劲过去,男人到了腻烦的那一天,只怕就会弃之如履了。”
这是什么意思?挑拨两人关系?锦言面露为难之色,一副似乎被她说动的模样,李念娘细细看她,随即又道:“其实,非离向来最听我话,你现在既然为我儿媳,与我自然也是一家人了。只是非离固然最听我的,可是,却又是个固执己见的,若不然,你帮帮我?为娘帮你稳住他的心思,让他一世对你钟情,而你,则帮我多劝劝他。” “劝什么呢?”锦言不解道。
“当然是劝他多出去走走,为娘再让他带上你,所谓日久生情,非离虽然多情,却也重情,你常日的陪着他,和他一起相处的时间越多,他便越发舍不得辜负你,这样一来,久而久之,他就离不开你了。”
“离不开我啊――”锦言拖长了尾音,忽而便又苦恼道,“可是爹爹从小便教我为人妻之道,他说,男人自有一番事业开拓,当妻子的,不能给丈夫多添麻烦,而是当好贤内助,将家里的事打理妥当,让夫君省心,这样的妻子才是好妻子。道是夫人为何让我劝非离出去走走呢?他手下有整个鬼王府需要管理,我若是老央求他带我出去,岂不是干扰了他的正事?虽说日久生情,可是,日久也会厌情,他成日与我一起,只怕会腻烦。虽然我也希望他能留情在我身上,可是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很正常,爹爹说了,当妻子要大度,就像我爹,我爹爹疼老婆是在京城出了名的,可是,他还不是一样娶了好几房妾室,生了一大堆女儿,所以,夫人说的这些,我只怕是做不到。”
李念娘的脸色,当即便有些沉了下去,她盯着锦言看了会儿,忽然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着当日我塞你入石洞的事?所以才不肯帮我,也不愿意喊我娘?”
锦言连连摇头,为难道:“我不喊娘,是因为夫人你……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就跟姐姐一样,让喊娘,实在是有些喊不出口,至于石洞的事,锦言如何敢记仇,且不说你是长辈,你身为婆婆,媳妇初进门,立个规矩理所应当,锦言又怎么会记仇?”
李念娘总算是听出来了,眼前这女子,根本就不是好糊弄的,她话语转来转去,明显是在跟自己兜圈子,她随即便伸出手来,看向五指上鲜红如血的蔻丹,摸了摸指尖才道:“你入鬼王府应该也有十来天了吧?相比也听说过我的为人?”
何止是听过?锦言心想,都说这女人是千年老妖精,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多少岁不说,做起事来,向来心狠手辣。她尤其惧怕秦非离找女人,据说但凡他对哪个女人好几分,李念娘都会赐她一杯“入门酒”,从此让那人饱受食蛊的折磨,一辈子也别想离开鬼王府,等同于鬼王府的棋子,活生生的活死人。
而那日,那两名婢女赐给她的就是这个,只是她没喝,虽然被推入石洞,但好在秦非离及时赶到,这才使得她安然无恙。
锦言想到这里,便笑了起来看她:“自然是听过,都说夫人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念娘闻言,伸出手来,托了托云鬓,随即道:“彼此彼此,你的面貌也丝毫不逊色,甚至比我更多了几分灵气,难怪非离会看上你。”
锦言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锦言不过是容貌尽毁之人罢了,哪里能和夫人相提并论?”
李念娘又看向她,并且是极深的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容貌尽毁的,何止你一人?”不过她却没继续往下说,而是突然转移话题道,“听没听过食蛊?”
锦言看着她唇边那丝意味不明的笑,心里忽而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略有所闻。”
李念娘一笑,随即托起她的手指道:“其实种入食蛊的方法千百种,并不仅仅只有喝酒一种法子。技术高超的种蛊者,能不动声色将蛊虫推入人的身体,有时候,只是与被种植着说几句话,有时候,则是偷偷将蛊虫放入被种植者吃的喝的里面,更有甚者,是只是翩然从你身侧走过,或者是碰了你一小下,那蛊虫,其实已经植入你的体内。”
她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始终看着锦言,锦言只觉浑身一阵发毛,而她的手指偏生还在她的掌心游移,急忙抽出手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威胁她,让她知道厉害就范?威逼利诱么?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听她前前后后透露出的信息,敢情,她是想掌管鬼王府?
锦言顿时心头一凛,只觉这女人的心思真不是一般大,连儿子的家业也要夺取,也忒狠心了些。她心中默然半响,抬起头来,李念娘已经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身前,却又胸有成竹般,似乎是预料着她一定会就范。可是锦言却摇了摇头道:“夫人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故而也不想懂,我既然嫁给了非离,便是他的妻子,理应协助他,帮衬他。不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也不做他不知道的事情,夫妻之间,唯有信任,才能患难与共,荣华同享。夫人昔日曾是先帝宠妃,能使后宫三千佳丽形同虚设的荣宠,想来,夫人比我更知道为妻之道。”
李念娘的脸色终究是挂不住了。她黑了脸,再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当真不同意?”
锦言手里有秦非离给的匕首和骷髅玉佩,心头底气十足,摇头道:“请恕锦言无能为力。”
李念娘的脸色再一次变了,这回半点笑意也没有,她冷眼看着锦言,眸色忽然就狠厉起来,“你听了我的秘密,知道了我的心思,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留不得你了,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怪就怪,你不识分寸!”
她说罢,忽然就伸手朝着锦言袭来,锦言几乎是立刻便看到了她从袖中飞射而出的断箭,半筷子长而已,非常短小,却速度飞快,直射向她面门。
锦言实在没料到李念娘居然这等猖狂。她好歹是和秦非离一同前来,却在她的宫中出了事,秦非离怎么可能不问责?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怕秦非离问责,因为儿子不可能杀了自己的娘亲?
她本来是准备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她甚至已经伸手探入怀中,要去摸那短而锋利的匕首,但她不是习武之人,动作不够敏捷,自然是斗不过李念娘,就在这紧要关头,锦言都以为自己是要中箭的时刻,忽然只听“叮”的一声,大殿中央忽而飞出一柄寒剑出来,将那暗器打落,随即一个黑衣男子,稳稳的落在大殿中央,朝着尚在惊愕中的李念娘,单腿跪地叩拜道:“属下多有得罪,但鬼帝吩咐属下保护鬼后安全,不容许她受到任何人伤害,所以夫人,得罪了!”
“看来他果然是早有防备!”李念娘眯起眼来,冷哼了一声,看向秦轩道,“既然他防着我,便休怪我无情了,今日这女人,你让我杀,我也得杀,不让我杀,我更要杀,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们,因为非离眼下有更让他焦头烂额的事,他绝对顾不上你们!就算往后他知道了,但他向来孝顺,绝不会弑母,所以今日,你们在劫难逃了!”
她说完,便朝空气挥了挥手,立刻有二十来个黑衣人落在大殿中央,将二人团团围住。她随即道:“不留活口!”
一个个的黑衣人迅速挥剑而来,秦轩倒是从容不迫,即便面对这么多人,依旧不急不慢,沉着应对。他让锦言跟在自己后头,不能走远,锦言抓紧了手中匕首,只要有人伤害到她,她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不得不说,这些黑衣人的武功确实很高,不多时,秦轩身上便挂了彩。锦言是见识过秦轩的武功的,当日狩猎之时,那么多刺客,他都能应付得来,可是现在,这才没多少功夫,他便挂了彩,可想而知,这群人的武功之利害!更为妨碍的是,这一回,他同样要保护自己,如果说只有他一人来应对这群黑衣人,或许不相伯仲,但是现在,因为一面要迎接敌人的攻击,一面又要护着自己,他难免分心,所以便有些力所不能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