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锦言到底还是有些谨慎,更何况,如果真的是萧妃本人,那按照宫里的规矩,媳妇不都是第二天早上见公婆的吗?哪里有洞房花烛夜见公婆的?故而,她开口婉拒道:“烦请两位姐姐转告,天色已晚,明早锦言再去拜见夫人,定当请罪。”
她说话间,走到内室中央,对着两人极尽客气,却没想到,那二人居然纹丝不动道:“奴婢奉劝鬼后一声,还是去吧,不然,奴婢们用强的可不好。”
怎么?这还用强的?事情似乎越发古怪了些,锦言当即便冷了脸来:“鬼帝说过,让我在此好生等他,若鬼帝回来,寻不得锦言人,怪罪下来,二位姐姐担待得起码?”
“鬼帝此刻就在夫人处,鬼后若是不信,一瞧便是。”那名黑衣女子说话间,竟似乎嘲弄的轻笑了下道,“鬼后在怕什么?要做鬼帝的女人,这点胆量都没有吗?不过是去见见夫人,新婚第一天便推三阻四,往后的日子里,岂不是要欺到夫人头上去?”
锦言深吸口气,见他们咄咄逼人,只怕自己如果不答应,她们真会硬抓,便硬着头皮道:“那你们等等,我换件衣服,去了便是。”
那两人闻言,便悄无声息地退出石室外。锦言立刻环视室内一周,一点防身的东西也没有,想了想,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藏入袖中,然后在房间内找了一圈儿,发现自己的面具,连面纱也没有,无奈她只能拿出自己的手帕遮在脸上。这才向外面说了一声“好了”,那二人立刻便开了门,带她离去。
因为有人带领,所过之处皆是行礼之声,锦言对一夜之间晋升为鬼后的身份,还有些不适应,直至半刻钟后,她们二人带她来到一处石室前道:“鬼后进去吧,夫人就在里面。”
她话音刚落,石室门便大开,里头似乎很大,像一个偌大的宫殿一样。锦言谨慎的看了一眼,随即踏步走了进去。
她才走进,身后的石门便缓缓关上,锦言一惊,那两名女子还站在石室门外,也看不清表情,她一时便顿在原地,直至石门缓缓合上。四周只剩下夜明珠清淡的光辉洒落在地上,锦言捏进了簪子往前走,宫殿很大,虽然收拾得纤尘不染,可是她却看了出来,这里根本就是没有住人的。
她立在偌大的宫殿之内,也不知那些人将她关进这里干什么,就在她四下搜寻一无所获之时,石室里头突然走出两个人。
那两人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宫殿之内,一身黑衣斗篷,只看得见面纱底下隐隐可见的唇瓣,苍白而紧抿,活脱脱就如同活死人。她们中一人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杯酒,用琉璃杯子盛载,清粼粼的酒液看起来醇冽诱人,可锦言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变了。近距离之下,那酒水清粼无味,如果锦言没有猜错的话,那分明,就是一杯毒酒!
然后,只听得那人开口道:“这是夫人赐给鬼后的,鬼后饮下此酒,往后便是我鬼王府中人,奴婢即刻带路鬼后面见夫人。”
锦言瞬间将手里的簪子捏得死紧看向她们,面上表露出一派镇定,可是心里分明已经翻天覆地。鬼王府的人,向来心狠手辣出了名,这两名女子想必武功一定不弱。她没有武功,连防身的药粉都没有,想要从武功高强的二人手里逃生,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要她甘愿饮下毒酒,那也是万万不可能!
锦言轻笑了起来,伸出手,在二人凝视的视线之下,端过了酒杯,放到唇边轻嗅了嗅。果然不出她所料,那酒液无色无味,即便是近距离之下,依旧闻不到半分味道。
她心下一凛,心里其实慌张不已,面上却死死强作镇定,她轻勾了唇,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到了此刻还能笑得出来:“不知这美酒可有寓意?”
那两名女子闻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一直说话的那人这时开口道:“鬼王府的人但凡入门前都会饮下此酒,这是入门酒。”
“原来如此。”那二人以为,解释过后,锦言便会饮下,却没想到,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忽而便手一松,杯子跌落到地上,“叮”的一声,摔碎了,酒液自然也洒了一地。
“你――”那两名女子当即便变了声音,抬头看向锦言,锦言讶然一声,呆呆看着地上道:“哎呀,不好意思,刚刚手滑,一时松了手,姐姐再去为我倒一杯吧。”
两名女子同时盯着她,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恨恨道:“你等着。”
她说罢,便迅速消失在空气中,锦言眨了眨眼,惊觉这人的武功居然到了这般高深莫测的地步,心下不由得冷汗涔涔。她抬起头看向剩下的那名女子,也就是一直不说话的女子,她朝她笑了笑,那女子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锦言便缓步在地上走动起来。她似乎是走得百无聊懒,便来到殿中的一处圆桌旁歇息,那女子便也跟了过去,站在她身侧,仿佛贴身保镖一样。锦言知道另外那人想必片刻之后便会到来,她飞快想着法子,该怎么拿下眼前的女子时,脑中忽而灵光一闪。
她再次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她,锦言忽而就在她的视线之中拔腿就跑,那女子自然也反应极快,知道她想逃跑,一个飞身便堵到她面前,而意料之外的是,锦言居然没有转身继续逃走,反倒是在她顿住身形拦住去路的同时,猛的向前一个跃进,那女子始料未及,锦言手里的簪子已经抵到了她的脖子上,低声道:“快把石门打开,快!”
那女子身形僵得笔直,却依旧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来支支吾吾。锦言不知道什么意思,一下子拉下她头上的兜帽,只见女子嘴巴一张一合,却分明发不出声音。锦言这才了然,原来是个哑巴。
她又将簪子紧了紧,手指死死的扣住她的肩,低声道:“你放心,只要你打开石门,我必定不杀你。”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最终点点头,她带着锦言前行,缓缓步至石门前,脚踩中地面的一个暗格之后,石门便缓缓开启,外面空旷的走道一览无遗的全展露在眼前。锦言心中一喜,恰好此刻正有人经过,她心里一松,准备大叫之时,忽而那哑女脚下又移动了下,她只听见“轰隆”一声,脚下的地面竟震动了起来,来不及大叫,脚下一空,她整个身子跌落下去。
后背不知撞到了什么,似乎有一道怪叫,但锦言疼得死去活来,根本就来不及想这些,而再抬头之时,掉下来的空出已经被一块石头顶住,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而那上方,顷刻便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冷笑道:“也不想想鬼王府是什么地方,夫人要你死,你怎么可能活命?”
秦非离的母亲要她死?
锦言艰难的爬起身,唯一自救的簪子,在身体跌落的同时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只是,双掌之下,为何一团绵软?
她伸手摸来摸去,忽而便冷汗涔涔,一下子缩到角落,厉声道:“谁?”
只听得一阵诡异的 声,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时,她只觉有一团黑影朝自己袭来,顷刻间,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大叫道:“到底是谁?”
那黑影动了动,忽而便顿住,没有向前,锦言定睛看去,却忽而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纵横交错的脸,“啊”的一声,下意识便一觉踹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哼,那人显然被一下子踹出老远,然后一动不动。
锦言是真被吓到了。她虽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她扶着自己的腰,等了好半响,也没见到有丝毫动静,不由得尝试的唤了一声:“喂?你死了吗?”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安静。
锦言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缓慢的朝那人影走近,近距离之下,她这才看清,那人一头长发遮了大半张脸。他的头发很长,一直延绵到脚下,乱糟糟的,身上穿的是一件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袍子,眼下破烂得只剩碎布裹在身上,而且已经脏的辨不清原来的颜色。
锦言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喂,你还好吗?”
没有声音,回答她的亦是一片死寂。锦言小心的探过去,摸上他的脉搏,半响之后,心里忽然便松了口气。
还有跳动,原来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还好,还好。
锦言将他扶起来,伸手拨开他面上的发,却大吃了一惊,这人居然跟她一样,脸上纵横交错,分明是被人毁容了,然后,锦言又想起什么,视线随即落在她的胸口,触目之时,心中一震,原来,竟是个女人!
她费力的将女子拖起来,她轻得让人难以想象,锦言将她扶到一块大石头处坐下,然后轻轻的拍打试图推醒她。她许久都没有反应,直到锦言从不远处的溪流中掬起一捧冷水来,轻轻的弹到她的面上,女子这才有了动静,头转动了一下,显然是要醒了。
锦言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只见她缓慢的睁开了眼睛,黑暗之中分明看不清她的眼神的,锦言只看到她眼珠子似乎转了转,然后忽而将视线定在她的脸上,看了很久,久到让锦言都觉得有些可怕的时候,她忽然“啊”的一声大叫,紧接着,锦言也不知她是发了什么疯,突然伸出双手,朝她扑来,锦言下意识一躲身子,她扑了个空,又张牙舞爪的啊了一声,尖叫:“我杀了你,杀了你!”
锦言腰痛得不行,偏生又要躲避她的追赶,实在是跑不动,干脆与她扭打在一起,好在,女子虽然看起来十分吓人,力气却并不大,锦言与她打了个平手,甚至更甚一筹,到最后,她骑在她身上,恶狠狠的扣住她的双手,厉声道:“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