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温锦言握着茶杯的手忽而就顿住,茶水在杯中打转,锦言瞧她神情忽而凝滞,心里的怀疑便更深了一分,奇道:“姐姐?”
温锦言回过神来,略略扬唇一笑,却已看不出半点破绽:“妹妹说得极是,你放心,姐姐会派人好好查一查的。”
“如此就多谢姐姐了!”锦言扬唇一笑,欢喜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温歌吟忙的将她扶了起来,半响忽而便问道:“你说,那日宫宴,你是被人推入湖中的?”
锦言不料她突然提起那日的事,忙的点了点头:“是啊,当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个影子,可是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人便将我推入水中,后来,还是秦王路过,这才救了我。”
“秦王路过啊……”温歌吟喝了一口茶,似乎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锦言瞧着只觉奇怪,难道那日落水不是她所为?可是,她初次来宫中,就连温氏夫妇也说,她是第一次入宫,既然是第一次入宫,她哪里会有其他的敌人?若是因为选后,她一个毁了容的,相对来说,该是陷害温歌吟的意图更大一些吧?
她只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温歌吟也只是沉吟片刻之后,便又与她说笑起来。两人聊了些家常不知不觉便到了午饭时间,温歌吟留她在宫中用膳,锦言却婉拒了她的好意,只说自己想去看看秦王有没有出来。温歌吟遂不再拦她,让宫人送她去秦王那边。
皇帝与秦非墨竟然也是在御花园之中,只不过,这会儿即便到了饭点,两人下起棋来,反而全然不知外面时日。
锦言远远的看到,便没有上前,往右边移了一些,走到不远处,看起来却有些隐秘的凉亭坐下后,对着带路的公公道:“公公下去吧,我在这里等着,王爷出来了,我自能看得真切,这会儿冒然前去,只怕打扰了皇上与王爷的雅兴,倒不如,我在这里等着。”
那公公自然不愿同她一起等在这里耗着,而且这天怪冷的,在外面站太久,他腿脚都会麻掉,故而便施了一礼道:“既如此,奴婢先行告退。”
他转身离开,锦言便坐在凉亭之内,果真就赏起花来。
凉亭的四周,围着的都是开放得正十分艳丽的花,很多锦言都叫不出名字,一时看花入迷,便忘记了去盯着那一头凉亭的入口,知道她玩得累了,这才想起自己候在那里的目的,忙的朝那头的路口瞧去,却只见一脚衣带掠过,像是女子的服饰,却并不知道是谁。
锦言顿了下,想着,既然有别人经过,那皇帝和秦非离的棋该下完了。
她遂起身,往目的地行去。
远远的瞧见一人落于凉亭之内,正是秦非离,锦言展演一笑,快步上前,他正在收拾残棋,看到她进来,微微一笑,道:“适才去哪里了?宫人说你来了这边,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你来。”
锦言也跟着将棋子分类装入棋罐之内,随即推了他的轮椅往外走道:“刚刚看了会儿花园的花,一时忘了时辰,别说,这宫里的花儿还真多,很多我都不知道名字,不过一个个却艳丽得很,好生漂亮。”
秦非离看她描绘得有声有色,也跟着笑起来道:“那是自然,皇宫里的花,大多都是从各地移过来的,很多甚至都是稀有品种,寻常的人,自然是没有见过。”
锦言点了点头,忽而便闻到他身上掠过一丝熟悉的味道,却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奇怪道:“咦,你身上哪里来的香气?”
她索性便凑近秦非离嗅了嗅,却又闻不到任何,遂想起刚刚的人影,想着应该是别人留在空气中的,遂询问道:“原来不是你身上的,想来应该是刚刚那人身上的。对了,刚刚是谁来过了?是哪宫的娘娘吗?”
秦非离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神色,便笑了笑道:“不过是随侍的宫女罢了,我想一个人等着,便让她先下去了。”
锦言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两个人出来后,立刻便又多了宫人引路,回到府中,却已经过了饭点。锦言早饿了,府内人知道两人不多时会回来,故而饭菜都热着,锦言直叹他们的周到,大大饱食了一顿。
饭后,管家给她拨了两个丫头服侍,又带了一人来给她瞧,锦言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冷月,顿时大喜,围着她上上下下的看:“冷月,你的眼睛好了吗?”
冷月也笑了起来道:“是啊,本来也不是太过严重的伤,养了三个月,已经足够了。将军虽然让冷月以后不必来京城了,但冷月还是想来服侍小姐,上回听说小姐被绑架,冷月都担心死了,鬼王府的那帮人心狠手辣,就怕小姐有个什么意外。”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锦言,见她完好无损,又放心的笑了起来道:“看到小姐安然无恙,我才放心。”
锦言也笑了起来,能得一贴心人,偌大的王府,她也不必担忧寂寞,遂拉着冷月坐了下来。两人一聊就是一下午,都是这三月来未在一起后发生的事儿,秦王被下人推着在花园里散步回来后,便看到两人聚在一起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道:“太阳都要落山了,你们却还没聊完,只怕是聊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
冷月忙的从锦言身边起来,看了一眼推着轮椅进来的秦非离,红了脸喊了一声:“王爷。”
秦非离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锦言身上,锦言刚刚还跟冷月说着要如何避免和秦王同床共枕睡觉的事情,这会儿突然见他进来,不由得也脸上微赫道:“冷月可脸皮子薄着呢,你别打趣人家。”
秦非离再看了一眼冷月,果见她耳根子也跟着泛红起来,微微咳嗽了一声,遂岔开话题,对着锦言道:“有个人要给你引见下,你且随我来。”
这么郑重其事?
锦言看了冷月一眼,依言上前,疑惑问道:“王爷,是谁这么神秘?”
秦非离微微一笑道:“你见了就知道了。”
锦言心里虽疑惑,不过左右也只是见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遂转身对冷月道:“你刚刚长途跋涉,就好好休息下,晚上我们姐妹俩再说话。”
冷月笑了起来:“好,小姐放心去吧。”
锦言点了点头,一回头,却忽而又见了秦非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冷月,冷月一呆,脸色又不自觉的红了,却到底是从他的眸中看出了什么,补充道:“嗯……王妃放心去吧。”
锦言这才知晓秦非离那一眼的含义,不由得扶了扶额,轻叹一声。
两人一同来到前殿,正看到管家从里面出来,脸上是一脸的为难之色。锦言正要问他怎么回去,却见管家看了秦非离一眼,那一眼含义非凡。锦言还想再问,却忽的听得一道茶杯摔地的声音,随即里面的人厉声道:“都死了是吗?一个个的,不知道给我杯温度适宜的茶吗?你们是想烫死我?”
好生大脾气!
锦言心中一凝,身侧,秦非离已经推了轮椅进去。因为秦非离身有残疾,靠轮椅进出,所以整个秦王府内鲜少看到有台阶。这会儿他推门而入之后,锦言也忙的跟着走了进去,却没想到,一进门便看到一个杯子朝自己头上飞奔过来,她一下子吓傻了,根本来不及躲,手臂却被人急拉了下,随即,她一下子跌入秦非离怀中。清淡的药香侵入鼻尖,锦言面上一红,尚未起身,上头却已经传来一道冷冷的“哼”声,她急忙从秦非离怀中爬起,只见正上方的位置,坐了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妇人,岁月的沧桑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不少皱纹,唯一双眼睛,依旧锐利有神,见锦言打量她,她瞟了她一眼,目光触到她脸上的面具,不由得脸色一沉,看向秦非离,又冷哼了一声。
锦言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她,不过瞧她刚刚的语气,脾气,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人才是。
身侧,却忽而传来秦非离一声低笑,他随即上前来,将那女子的手握起,苦笑道:“奶娘,我这不是怕你来回颠簸,身子不好,这才没通知你,你就莫要怪阿离了。”
原来是奶娘!难怪这么嚣张跋扈!秦非离三岁丧母,自幼该就是这个奶娘带大,他又双腿残疾,相比这奶娘吃了不少苦,才会到了今日这般,才四五十岁的年纪,却满面皱纹,鬓角花白。
而这奶娘对于秦非离来说,应该就相当于他的母亲了,而她见她,自然就相当于媳妇见公婆。
意识到这点,锦言急忙去一旁倒了一杯茶,先试了试温度,才又另取了杯子倒过一杯端来,而奶娘这时依旧满肚子火,对着秦非离喷道:“大婚也不通知我,你这心里有我这个奶娘吗?”
秦非离无奈一叹,还要解释,锦言急忙就将茶递了上去道:“奶娘,您喝茶,消消气,非离也是怕你辛苦,这才没有通知您来,您可千万别生气。”
那奶娘却丝毫不留情面的将茶杯一推,锦言手一抖,好不容易将杯子拿稳了,热茶却落了她一手。虽然不似早上太后给的茶那么烫手,但到底是热茶,锦言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那奶娘一见,顿时不乐意了,拉下脸道:“这么娇气,怎么伺候阿离!”
秦非离透过来疼惜的一眼,却又碍于奶娘的态度,没有过多动作,锦言回以一个安定的眼神,忙的又去倒了一杯茶来,道:“是是是,奶娘说得对,所以,往后的日子,我才要跟奶娘多多学学,怎么伺候非离。”
这一回,奶娘倒是没有抚落她的被子,许是那句话动听了,那奶娘理所应当的瞪了她一眼,接过茶,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她也再没了刚才那股火冒三丈的气焰,只是看着锦言时,还是拧眉,满脸的不乐意。秦非离瞧见了,便道:“奶娘,你不是一直要我娶个媳妇吗,现在我娶回来了,怎么,你却不高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