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吓人极了,一片灰败之色,一边做,一边不停的道:“欢颜,你给朕醒过来……朕不许你有事……欢颜,醒醒……”
不知道做了多久,别的御医也赶了过来,正在大家都几乎绝望的时候,那原本毫无反应的人,忽然就咳嗽一声,随即头一偏,一口水吐了出来,秦非墨见了,顿时大喜,当即也顾不得太多,直接便将欢颜抱了起来,紧紧拥在怀里,声音掩饰不住的激动:“欢颜,你醒了?太好了……”
欢颜模模糊糊醒了过来,被秦非墨抱得太紧,顿时只觉又呼吸不上,她伸出手来,按在秦非墨的胸前,哑着嗓音下意识道:“冷……”
“冷?”
秦非墨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身上衣服早已湿透,张礼一听,急忙让身后的人将被褥拿了上来。
若说现下的天,还有什么比被褥更保暖?
秦非墨将被褥给欢颜包得严严实实,这才细细看她:“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欢颜的意识总算是一点点回笼,看到他,顷刻之间便湿了眼眶,她又看了看周围,知道自己是得救了,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视线缓缓落向自己的腿腕道:“疼……”
秦非墨一怔,随即便移过她的脚来,将她的鞋袜都除去,这才看到,那腕口竟好大一块红肿,一个圈圈,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当即将她的脚重新塞进被褥中道:“我们回去再说。”
欢颜点了点头,秦非墨便直接站起身来,也不顾自己还湿着身子,直接便将欢颜连人带被整个抱起,往凤羽宫而去。
底下的人,自然也快速跟上,张礼在后头当即便吩咐人封锁住花雨池,同时派人查看周围是否有余党,这才跟了上去。
总算是回了凤羽宫,两个人各自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让御医前来看诊,等伤口都包扎好了,又喝了驱寒的姜汤,众人这才退下,留下殿中二人。
欢颜窝在秦非墨怀里,默默垂泪,秦非墨早一些心疼得不行,搂着她,比她还自责:“欢颜……”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却原来,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她,一次又一次,陷她于危险之中。
死过一次,方知眼下的珍贵,欢颜紧紧搂着他,哑着嗓音道:“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秦非墨闻言,越发自责:“朕一定揪出幕后之人,敢伤朕的女人,朕要她全族来陪葬!”
欢颜却摇了摇头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秦非墨拧眉。
欢颜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吸了口气,这才道:“还记得齐妃吗?之前在水里,我见着了她的婢女春桃,是她一直把我往水里摁,另外的人,想来也是她的人,该是她一手策划的。”
秦非墨听到那句“往水里摁”不由得又变了脸色,他拥着欢颜,“不管是不是她,死了还是没死,这件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欢颜“嗯”了一声,旋即抬起头来看着他,好半响,才道:“那么冷的天,你居然就这么跳了下来,非墨,你可是天子,关乎天下苍生!”
秦非墨眸色缓缓柔和下来,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旋即才看向她道:“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管什么是不是身份?”
她的主动,分明不止一次,可是每一次竟都叫他无力招架。
心柔软成一片湖,秦非墨眸色深谙下来,顷刻之间便化被动为主动,占据了主导权。
失去过一次,便越发觉得珍惜,两人自然是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心灵得到全所未有的契合。
当天夜里,欢颜睡去,秦非墨便出了寝殿,听着御林军统领禀报整件事情的始末。
他之前已经听欢颜说过,其中之一是那唤作春桃的婢女,他当即拧眉道:“齐妃之后的事情,当时是由谁负责?”
张礼在一旁急忙答道:“回皇上的话,当时淑妃不忍见血腥,便没有参与到那件事中去,是德妃处理的。”
“德妃?”秦非墨沉下眉头来,明日让德妃过来御书房一趟,朕要亲自问话。
“是。”
秦非墨才到正殿去吩咐点事情,便骤然听见一声尖叫声,他心下一颤,面色已是大变,等冲进里殿,这才看到欢颜散着头发,双眼空洞的坐在床上,满脸惊恐之色,看到他从外头进来,一下子就从床上下来,也不顾地面有多冷,光着脚便直接跑到他的面前一下子抱住他,声音透着余悸,微微打颤道:“非墨,你去哪儿了?”
秦非墨一看她这情形,便知道她是做恶梦了,想起之前的一幕,他心下一叹,直接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随即自己掀开被子上去,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有朕在这里陪着你。”
他握住欢颜的手,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轻吻着他的发,安抚她受伤的神经。
欢颜的思绪这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偎在他的怀里,抱紧了他,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安然睡去,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温暖,乃至安全的源头。
次日一早,秦非墨早起早朝,闻香已经醒了过来,候在殿外懊恼不已,秦非墨出来,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护主不利,自己去领罚。”
闻香自不敢多说什么,领命下去了,秦非墨随即吩咐张礼道:“这几日,吩咐宫人给宸妃用凝神的香,另外,夜里的时候,房间里多点些灯。”
张礼一一应下,他这才前去早朝。
下了早餐,他先是来陪欢颜用了早膳,欢颜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比起昨夜,今日基本上已经恢复正常,秦非墨放下心来,这才在早膳之后回到御书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德妃被传唤至御书房,秦非墨还没开始问,她便已经跪到地上道:“臣妾深知皇上要问的事,也知道这一次事臣妾的过错,臣妾愿意让出德妃的位分,闭门思过。”
她这么一说,道真叫人不好办她,秦非墨冷眸看她一眼道:“你身为六宫之首,却屡次让六宫之人胡乱作祟,非但拿不到真凶,还差点让朕的皇子公主命丧于此,如今,又让宸妃差点丢掉性命,你责无旁贷,从今以后,后宫的事,你就不必理会了,交由宸妃去办,至于你,朕便依了你,闭门思过三月,好好反省。”
顷刻之间,竟然剥夺了她手里原本的权利,不止如此,还得来闭门思过。简言之就是,这些交给宸妃,她虽然不是皇后,可是眼下,她已然行驶皇后的权利无疑。
昔日,她手里握着六宫权利,底下的人,自然对她礼让三分,哪怕是盛宠的宸妃,而如今,她虽然是三妃之首,可是,没了掌管六宫的权利,皇上又鲜少去她的宫里,她的地位只会一落直下。
即便是妃子又如何,看来,这后位迟早是宸妃的。
德妃心下一颤,却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跪拜道:“是,臣妾甘愿领罚。”
欢颜得知德妃受罚是在三日之后,还是与那淮嫔聊天时,从淮嫔口中得知,她如今已不是淮嫔,而是婕妤的位分,她这几年对欢颜极为巴结,欢颜只求宫中无人害自己,其余的,几乎都是随了她去。
欢颜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轻叹口气道:“皇上的惩罚,倒确实重了些。”
“重什么啊,姐姐是有所不知。”淮婕妤突然就道,“这德妃娘娘,心思缜密着呢,这么多年执掌后宫,当年那温皇后在位时,面对温皇后那般毒辣的人,她都能在六宫争得一席之位,可见她本事不一般,这一次失职,谁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啊,这个德妃,心思深着呢。”
淮婕妤此言一出,欢颜顿时惊了一下,半响,这才道:“温皇后当年,果真毒辣吗?”
淮婕妤想了想道:“臣妾未曾经历过,不过却听过宫里的一些老人提及,皇上现下之所以子嗣单薄,这位温皇后当年,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欢颜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
谋害皇嗣,那是怎样的罪名,那可不仅仅是毒辣了,而且,还极为残忍。
兴许是当了母亲的缘故,她听到这样的事,只会觉得,伤害孩子的人,简直事伤心病狂,而这温皇后连婴儿都不放过,更何况宫妃?
她心下了然,旋即跟淮婕妤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这才各自散了。
回到凤羽宫,欢颜第一件事便唤来闻香。
闻香虽然年纪不大,却在宫里待了多年,而且温歌吟在宫里的时候也就五六年前的事,想来,她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果然不负她所望,闻香虽然不知道太多,但是从前的时候,张礼却跟她讲过很多,所以大抵的重要的事,她都知道一些,欢颜听过当年温歌吟的为人事迹之后嗟吁不已,旋即便又问道:“那德妃呢?”
闻香想了想道:“德妃倒似乎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进退有度,温皇后在位时,她并不得宠,反倒是温皇后不在了,她才一点点赞露头角,得皇上赏识,封为德妃掌管宫中事的。”
欢颜点了点头,细细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怪只怪,当日拖她落水的那二人都死了,而剩余的,又一个没抓到,这才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她不得不想,如果这一切并不是春桃一人所为呢?
如果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呢?
但一想到这春桃昔日是齐妃的贴身婢女,而且,她入宫不久便开始伺候齐妃,一直到她死,虽然齐妃事情败露时,她为了撇清关系,指出齐妃的所作所为,这一切应该都说得通的,开始,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细细想,却又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