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还说一个月回来,现在都一个半月了,他居然还没有回来,她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他回来的时候了!
早膳用完没多久,便是一碗浓药,欢颜咬牙喝下去,却因为早起时的孕吐有些严重,竟一点不剩全吐了出来,她吃了三次,便吐了三次,好在最后一回,将分量减了一半,这才没有呕吐,然后隔不久之后,她再服用一次,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法子,才敢确保安胎药都服了进去。人
午时欢颜犯困,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可是才睡过去不久,外头却突然传来很嘈杂的声音,像是争吵一般,欢颜唤来闻香,闻香好一会儿才进来,告诉她,只是几个宫人因为一点小事而争执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事,欢颜听了,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晚上的时候,有宫人送来晚膳,不过晚膳的膳食却与从前大相径庭,欢颜疑惑不已,因为桌上的菜肴大多都不是她喜欢的,也是极其简单的菜式,她不由得疑惑的抬头看向闻香,闻香却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的疑惑。
欢颜只觉不对劲,平日里,闻香向来细心,察言观色是她的本事,今儿怎么忽然就好像变了。
她默默的吃完,其实根本就吃不下多少,她本来就胃口不好,这些菜式也并非喜欢的,勉强为了孩子吃下一些,便再吃不下,她旋即放下碗筷,倦怠道:“闻香,我想吃酸的,你让御膳房给我弄一碗酸梅汤来。”
“许嫔,酸梅汤……”闻香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欢颜这才彻底觉出不对劲来,正要细问,外头忽而又传来动静,是一群杂乱的脚步声,不止杂乱,来人分明众多,欢颜看向一旁的闻香,闻香脸色早已变了,迅速来到门口,只见门被人一脚踢开,欢颜看过去的时候,便见着一名身着官袍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带了一批手下,直闯了进来。
“大胆,这里是宫妃内帷,岂容你朝臣撒野!”
闻香挡在前面,那官袍男子却压根不理她,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之后,便有人立刻将闻香拖开,欢颜坐在桌前未动,那男子随即朝前两步,走到欢颜身前站定道:“你就是许嫔?”
欢颜看向他,又看向他身后的一干人等,拧眉冷眼瞧过道:“放开本妃的婢女。”
那蓝袍官员冷笑一声道:“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欢颜拧着眉头,不语,那蓝袍官员随即接着道:“本官乃是执掌刑狱的廷尉正尚有为,经查实,两月前与许嫔有密切关系的李公公乃是当年南阳太守李梓季的儿子李世陨,不止是罪臣之子,还设计两次刺杀皇上,罪无可赦,本官怕这宫中混入歹人对皇上不利,所以今日起,许嫔除却这间大殿外,哪儿都不能去,直至皇上归来为止,还望许嫔配合!”
欢颜原本还能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是听到后面,脸色到底是一点点白了下去。
她怎么忘记了,虽然皇上答应了饶哥哥一条性命,可是,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会暂时搁置,所以,只要稍微查一查,哥哥的身份来历便会轻而易举查出来,一旦查出来,就凭他刺杀皇上的事,便已经是死罪,又谈什么当年的事,即便是当年的事还了她与哥哥的清白,那之后的两次刺杀便如何都逃不过去了! 闻香显然也被这消息惊到,急忙挣开侍卫上前道:“尚大人,皇上临走时吩咐,许嫔胎位不稳,不可惊受丁点刺激,如今尚大人一上来便要禁足许嫔,待他日皇上回宫,尚大人要如何交代?”
尚有为看了闻香一眼,轻蔑底下笑道:“这就不劳你一个丫头费心了,本官自有法子。”
闻香脸色微变,看向欢颜,欢颜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她忙的走到欢颜身侧,小心翼翼道:“许嫔,你千万别多想,李公公的事,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就算牵扯到你身上,你身为宫妃,也需皇上回宫再做定夺,所以眼下,你可千万要养好自己的身子,控制好情绪!”
欢颜摆了摆手,有些艰难的喘了口气,随即虚弱道:“我没事……”
闻香急忙倒了杯水给她,欢颜没有接,只是看向那尚有为道:“就算是要软禁本妃,尚大人也没有这个权利,本妃要见德妃!”
尚有为看了她一眼,用了一副白痴的眼光打量她:“本官早已请示过德妃的意思,德妃应下本官,只要不伤及许嫔安危的情况下,许嫔任由本官处置!”
欢颜忽而就掩唇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闻香一面替她轻抚后背,一面看向那尚有为道:“既然如此,我家娘娘只是禁足,吃穿用度该一样不少才对,希望尚大人秉公执法,不要克扣才对!”
“这是自然。”
尚有为略略颔首,随即大步转身走了出去。
欢颜的面色还是不太好,她喝了水润了嗓子,似乎咳嗽这才好了些,闻香见状,这才道:“这尚有为尚大人昔日是徐太傅门生,许嫔,看来这次是事定然与那徐贵人有关,奴婢怀疑,定然是她想趁皇上不在,伺机报复许嫔,也不知,她接下来会使出什么伎俩!”
“尚有为是徐太傅的门生?”欢颜闻言,脸色一时难看极了。
“是,这尚有为当年便是太傅提拔上来的,后来徐太傅去世,他与徐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这几年往来并不多,却没想到,徐家还是动了这条线。”
欢颜掩下眸中所思,忽而便看向闻香道:“闻香,你有办法出宫吗?我要见我爹一面!”
闻香一怔,旋即想到当下的局势,点了点头道:“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欢颜说完,又握住闻香的手道,“徐贵人必然是有心除我,眼下皇上不在宫中,德妃只怕是作壁上观,我如果不寻求自救的法子,只怕,活不到皇上回来了。”
她说得黯然,闻香听了,面色肃然:“许嫔放心,闻香一定拼死护卫许嫔的安全!”
欢颜点了点头,紧了紧她的手指道:“有劳你了。”
到底是秦非墨的人,即便是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守了侍卫,第二日闻香却还是将尚书许文杰带到了欢颜面前。
有闻香在外头守着,欢颜这才有了机会与许文杰独处。
“颜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来,许文杰见识了情况的非同寻常,而且这沁雪宫四周都是侍卫,欢颜此刻竟被监禁,这让他不得不担心。
欢颜还未开口,只是等着闻香离开之后,拉了许文杰进了内室,忽而就一下子跪在了许文杰面前,许文杰惊了下,顿时脸色都变了:“颜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欢颜还未开口,声音已经哽咽:“求爹爹救我!”
徐文杰顷刻之间大惊,他忙的扶起欢颜:“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欢颜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徐文杰,许文杰的脸色顿时肃然:“颜颜,你告诉爹爹,你和那李世陨到底有没有关系?”
欢颜一怔,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许文杰忽而就咳嗽了几声,他尽量压制了自己的声音,他的身体的确是不好,虽然身在尚书之职,却已经是力不从心,眼下都是硬撑着,欢颜是他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他自然了如指掌,而今,她骤然之间沉默,许文杰便知道,她与这李世陨定然有关系,可这李世陨分明就是死罪,与一个即将要死的死人有关系,一个不慎,她也会被牵连进去,也无外乎许文杰着急了。
欢颜见他忽而用力的咳嗽了起来,脸色涨红,身子轻颤,她忙的上前,一边轻抚许文杰后背,一边道:“爹爹,你先别急,你缓口气,缓口气就好了!”
许文杰总算是冷静下来,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咳嗽停止的瞬息,人已经平静下来,他看着欢颜一字一句道:“你与他,真的有关系?那孩子是谁的?”
“不是爹爹所想的那样!”欢颜急忙否认,看着许文杰,只觉满心间全是愧疚,她咬住了下唇,缠着眸光看着许文杰道:“不瞒爹爹,我与李世陨……是亲兄妹。”
手里刚刚捂嘴的帕子顷刻间便从手里跌落,许文杰呆呆看着欢颜,颤着嘴唇,指着她,却偏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欢颜低下头去,那手帕跌落地上,上面一滩血迹分外触目惊心,欢颜一眼见了,顿时眼泪没止住,哗啦落了下来,她低头看着地面,哽着嗓音道:“我不想骗爹爹和娘,爹爹娘亲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欢颜没齿难忘,此生都铭记于心,铭记爹娘的恩情!但是当年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恰巧爹爹和娘亲心善,救下了我,又对我那么好,都怪欢颜贪恋温情,当时舍不得离开,这才隐瞒了身份,一呆便是十多年……”
“你……”许文杰颤着手指,嘴唇动了半天,终究是叹息一声,手指懊恨的一掌拍在桌面上,但他到底是控制了力道,声音并不大,也就根本没法惊动外面的人。
“你想爹爹怎么做?”他的声音犹如瞬息之间苍老了十岁,事已至此,能有什么办法?
他就欢颜一个女儿,不疼她,还能疼谁?而且,他们养了她那么多年,没有儿女的他们早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女儿出了事,做父母的,就算再恨再怪,也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绝对不会放弃她!
欢颜抬起头来,眼眶再次红了,说到底,许文杰还是因为疼她,她忽然就后悔了,后悔将许文杰叫进了宫,后悔将事情告诉了他,后悔将他牵连了进来,这是杀头的大罪,是她兄妹二人应该独自承受的事情,却偏生拉了一个许文杰。
欢颜忽而就怔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许文杰见她沉默,不由得回过头来看她,这一眼便见着欢颜在那发怔,他顿了顿,轻轻唤她一声:“颜颜。”
欢颜回过神来,看向他,忽而就吸了吸鼻尖,走上前去,抱紧了他:“爹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