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嘴唇动了动,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秦非墨看着她,面上的神情终于一点点归于死寂:“好,既然你求死,朕依了你便是。”
“来人,将许贵人降为采女打入冷宫,至于李公公,杖毙!”
欢颜蓦的身形一颤,她惊慌的抬起头来,一下子抓住秦非墨的衣摆:“皇上,您不能这么做,您不能这么对李公公,皇上!”
秦非墨直接一脚挥开她,直接转身离去,欢颜被他的力道一下子甩开,后背撞到身后的屏风,跌到在地上,骤然间,小腹一阵剧痛,张礼领了人进来要拉欢颜去冷宫,骤然看见这一幕,脸色大变,急忙唤道:“皇上……皇上,许贵人出事了!”
秦非墨蓦然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欢颜整个人蜷缩在那里,脸色发白,身上的里衣竟然染成了一片红色,他眉目一边,快速的上前来,抱起欢颜,急道:“欢颜……欢颜,你怎么了?”
欢颜艰难的抬起头,脑门子全是汗,她伸出手来,抓住秦非墨的手臂,张了张嘴,十分艰难:“皇上……疼……”
早在外界候着的一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涌了进来,俱是脸色大变,谢婕妤在最后,眼见了这一幕,失声惊叫了起来:“皇上……许贵人这是要小产了,皇上!”
秦非墨脸色一变,忙的抱起疼得缩成一团的欢颜,一面往床榻走去,一面吩咐道:“宣御医!快!”
张礼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便走了出去,三妃眼见着这一幕,神色各异,尤其是齐妃,脸都皱到一块儿了,气得半死!
谁都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偷偷怀了孕,若是孩子没了便罢,若万一孩子有了,母凭子贵,她岂不是白得意一场?
御医很快便被请了来,把脉之后,一个个冷汗涔涔,不敢说话,秦非墨沉着脸:“说,到底怎么样了?”
几名御医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赫然是太医院院首,唯有硬着头皮道:“回皇上的话,许贵人胎位不稳,如今又有了小产迹象,只怕,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若保不住,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御医们一个个脸变,只能连连应下,再次细诊过之后,便聚到一边商议,各个脸色肃穆,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最终,先由太医院院首给欢颜扎了针,稳住了胎位,可这终究只能保一时。
欢颜早已昏迷了过去,秦非墨沉着脸看着她面色苍白的样子,脸色阴晴不定,沉得可怕,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
有宫人送了药进来,赫然便是欢颜的贴身婢女阿奴,秦非墨扫了她一眼,阿奴被他冰冷的眸子扫得一缩,险些连药碗都没拿稳,然后,便只听得秦非墨淡淡道:“身为许贵人身前的贴身婢女,屋内有异样,是不是该先弄清楚事情经过,身为奴才揭发主子,知道的,会觉得你大义灭亲,可是不知道的呢?背叛主子,谋得私利!”
阿奴吓得当即碗都没拿稳,一下子跌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秦非墨冷眼在她脸上扫过:“不忠心的奴才,留你何用?拖出去,杖毙!”
话音落,立刻进来两名侍卫,将那阿奴拖了出去,眼见着阿奴被拖走,外殿的莲儿,早已吓得腿软,她还没反应过来,刚刚拖走莲儿的两名侍卫返回之后,竟然也直接拖了她走,莲儿惊慌失措,失声叫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皇上……”
这一突发状况,吓得整个沁雪宫的人胆战心惊,只觉,里头那位贵人若是不醒来,她们通通都得遭遇了。
这一突发状况,吓得整个沁雪宫的人胆战心惊,只觉,里头那位贵人若是不醒来,她们通通都得遭罪了。
惨叫声立即在院中响起,阿奴的和莲儿的,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们的叫喊声,后来声音一点点弱下去之后,便什么都听不到了,有人胆大去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面色惨白,也就在这时,太监总管张礼,忽而便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然后让他们看向院中受刑的两人道:“都看到了吧?这才是不忠的下场,身为宫里的奴才,你们该有的,不仅仅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得忠心,没有忠心,不论服侍哪一位娘娘,你们必定不会尽心尽力,宫里缺的,从来不是奴才,也不是聪明的奴才,而是忠心的奴才,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没有哪一个人脸色没有变化,张礼满意的看着众人脸上的惨色,一挥手,便有人将院中的阿奴和莲儿都拖走,只余两滩血迹落在刑凳和地上,证明刚刚这里杖毙过两个人。
很快众人散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张礼挑了两名新的宫女来,代替阿奴和莲儿的位置,自己则亲自端了药进去。
秦非墨还在榻边候着,见张礼拿了药来,他亲自扶起欢颜,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过药,一口一口喂她,张礼见了,眸光轻闪,随即退了出去。
苦涩的药液入口,欢颜忍不住皱起眉头,醒了过来。
她先是咳嗽了两声,随即缓缓睁开眼,待看到眼前的一切,她这才恢复意识。
“是不是药太苦?你忍一忍,这是安胎药,喝完了,对孩子好。”
安胎药?
欢颜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秦非墨,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她缓缓伸出手去,抚上自己小腹,怔忡半响,这才说出话来,沙哑至极:“……孩子……还在?”
“孩子在,你放心,先把安胎药喝了,喝了,孩子才会好。”
欢颜缓缓转过眉目,再次看向秦非墨,秦非墨的眸光柔和,专注的凝视着她,欢颜的视线便落到他手里的那一勺药上,沉默半响,最终乖巧的张开嘴喝了下去,味道,自然是苦极。
欢颜皱巴了脸,可那碗里分明还有一大碗。
秦非墨要再喂的时候,她伸手自己接了过去,吸了气,仰头喝得干干净净。
等她喝完,秦非墨拆了蜜饯给她,欢颜摇了摇头,将蜜饯推开,看向秦非墨,眸光闪烁,没有说话。
秦非墨看在眼里,垂下视线,将蜜饯重新包好,放到一旁,道:“朕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放心,他没有死,只是关押在大牢而已。”
欢颜蓦然间松了口气,顷刻之间,仿佛浑身也有了生气,她看着秦非墨,缓缓道:“谢谢皇上。”
秦非墨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了无情绪,他的语气也淡淡的:“你好好养胎,若你能安全生下孩子,朕不会对他怎么样,相反,若是孩子没了,朕也保不了他的性命。”
欢颜浑身一僵,旋即却是释然。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他便能饶恕哥哥的性命,是这样吗?
她才刚刚怀上,离生下来还有很久,也就是说,这么长的时间里,哥哥都是安全的,如果是这样,那当年爹爹的案子,绝对是有时间去查清的,是不是?
欢颜眼睛一亮,秦非墨瞧清她眸中的亮色,别过视线,站起身来:“有什么需要吩咐人去通知张礼就行,你好好休息,朕还有政务要忙,就不陪你了。”
欢颜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离开了沁雪宫,只觉平安来得太过突然,也觉得,他的反应实在也是有些古怪,但眼下,没有什么比保住了哥哥的性命更重要的了,尤其是,她还有了孩子。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就真的怀上了,她原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怀上孩子,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却也在刹那之间救下她和哥哥的性命,不得不说是福星。欢颜此刻全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不知,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尚未可知,而秦非墨那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其实藏匿了太多深意,只是她现下并没有想到罢了。
婢女进来收药碗,欢颜这才发觉是一个眼生的婢女,那婢女见着欢颜打量她,急忙道:“许嫔安好,奴婢闻香,是张公公命奴婢前来服侍许嫔起居的。”
“许嫔?”欢颜有些发怔。
“是的,皇上在刚刚已经下旨升了许嫔的位分,所以从今往后,许嫔便是嫔位了。”
欢颜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她看了看闻香,不由得又道:“你来服侍我的起居,那阿奴呢?”
闻香脸上的笑意顷刻就藏匿了几分,她低下头去,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回许嫔的话,就在娘娘昏迷之后,皇上下令,已将阿奴杖毙。”
“杖毙?”欢颜不由得面色一白,“为什么?”
阿奴小心翼翼看了欢颜一眼,这才道:“皇上说她对主子不忠心,赐了她杖毙,一起的还有外殿的莲儿,当着所有宫人的面,以儆效尤。”
欢颜脑中有些轰然,她实在想不出秦非墨这么做的用意何在,是为她吗?还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不允许今日事情消息外泄?
更大可能的应该是后者,都说皇家无情,宫里人命如蝼蚁,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阿奴有错,可是罪不至死,但是秦非墨却丝毫不含糊便赐了她死刑,早上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人,现在说没就没了,欢颜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欢颜坐在床上发怔,闻香急忙上前道:“许嫔,您现下养胎要紧,千万不要思虑过重,您因为昏迷前的那一摔,胎位已经不稳了,所以眼下要小心再小心,万不可以出丁点的差错。”
欢颜闻言,顷刻间便反应过来,伸手抚上小腹,心里分明涌上满腔柔情。
是了,她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得守住她的孩子!
她没有想过要有孩子,当日也曾经想,绝对不可以生下仇人的孩子,可是,在御书房听到谈话之后,她便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她虽然没有决定下来,真的就一定要他的孩子,可是现在意外怀上了,她便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没了,她会用尽一切力气来保护这个孩子的安全,给他一个安全的环境,为了他,她也必须养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