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有端端一月时间,锦言所吸收的知识已经到达极限,剩下的一周,为了巩固,她便没有让孟楚绝继续陪自己,而是自己留在房间,细细的消化融会贯通这一月所学。而这几天,恰巧小婵值夜班,整个房间就她一人,十分清静,刚好利于她的学习消化。
这天,锦言又挑灯打算通宵,却忽然听得屋外一阵动静,紧接着,是小婵虚弱发颤的声音低低道:“锦言姐姐,快开门……”
锦言听出她的声音,急忙起身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小婵抬起头来,锦言才看到她面色潮红,连唇色也要红得滴血,特别不正常。她向前迈出一步,却身子一晃,根本就站不稳,锦言急忙扶住她,一触到她的皮肤,这才发觉,她身上烫得吓人。
“小婵,你发烧了?”锦言吓了一跳,急忙拉她进门,小婵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依在她身上,闻言浑浑噩噩的扶着额角道,“头晕晕的,应该是昨晚吹了冷风。”
锦言将她扶到床上,取了凉水给她敷了帕子,才道:“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太医院给你取点退烧的药。”
她刚要离开,小婵却一把抓住了她,额上的帕子掉到床上,弄湿了被子,她丝毫不在意,反倒一脸急切的拖着锦言的手道:“锦言姐姐,你别去……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是偷溜回来的,张公公不知道,你……你能不能帮我值班?”
锦言一惊,想要挣开手,却又于心不忍。小婵看出了她的挣扎忙虚弱道:“锦言姐姐……我知道我这是不情之请,不是万不得已……小婵也不会回来请锦言姐姐帮忙……锦言姐姐是皇后的妹妹,未来的秦王妃,纵然皇上发现也断不会为难姐姐……顶多发一顿脾气,而且,皇上不会轻易发觉的……他今夜宿在佟美人处,佟美人而今正值盛宠,皇上必定会留宿……锦言姐姐只需候在殿外,待我明日一早前去替换就好……”
她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已是艰难不已,锦言心中一叹,最终回握住她的手道:“你病成这样,又这般求我,我若再不答应,哪里还配让你唤一声姐姐。”
小婵心中一暖,感激涕零道:“谢谢锦言姐姐……”
因为时间紧急,锦言也无法去太医院拿药,只写了一个药方留给小婵,命她去太医院找相熟的人,就说是自己安排去的。小婵千恩万谢,锦言这才深叹一声,换上了她的衣服,一路低垂着头,寻往小婵所说之处。
同小婵一起当值的另一名宫女知道小婵的情况,因此,锦言替岗之时,她也无半分惊讶,反倒友好的朝她笑了笑。锦言轻扯了嘴角,便随了她一起,候在了殿外。
殿内之中,隐约有温婉细语传来,时而笑声叮当如珠翠,时而娇羞怯语,脉脉含情,中间混合男子清越的低语声,一声两声,听不真切。锦言眼观鼻鼻观心,大约盏茶功夫之后,殿内烛火熄灭,紧随着,竟有女子吟哦之声传来,锦言一怔,下意识抬起头,近距离之下,却见对面宫女早已红云满面,眼睛定定盯着地面,已是满脸羞涩。
锦言忽然就明白过来,脸上也不由得一红,一时间,两人都静默着不说话。
万籁俱寂下,那吟哦之声异常清晰,伴随着男子粗重的呼吸,重重撞入二人耳中,久久不歇。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动静这才停歇,稍许,竟有脚步之声快步传来,随即殿门打开,锦言心下一紧,竟是张礼打开了殿门。
“怎么是你?”他看到锦言,显然诧异了一下,锦言心想,还以为真能混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便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张公公,小婵昨夜吹了风,感染了风寒,而今高烧不退,故而锦言擅自前来代职,万望公公恕罪!”
张礼啐了一口,随即又是无奈的不耐烦道:“行了,什么都别说了,皇上要起身呢,你二人还不快去服侍?”
锦言一呆,尚不知该坐什么,衣袖已经被人扯了一下,竟是身边的那名婢女拉她入内。
她心下一颤,只能硬着头皮上。
内殿之中,熏香袅袅,一室欢爱气息尚未散去,锦言拧了眉入内,正见了地上散落一地的锦衣华服,凌乱无章,而秦非墨一身雪白里衣落坐与床边,纱幔里头,藕臂如雪,正有身姿曼妙的女子,声线里染着媚态与倦怠低低道:“皇上这就要离去了吗?”
小婵说,眼前这位是近来颇为受宠的佟美人。锦言虽没看清她的样貌,但光就一双藕臂出来,已叫人生出春色无边的遐想,哪里还曾计较那模样。
秦非墨捏了她的手心一下,一双狭长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欢爱过后的原因,竟染了别样的风情看了佟美人一眼,淡淡道:“近日前朝诸事颇多,朕不能分身太久,彤儿就好好歇息一番,待晚间,朕再来看你。”
佟美人“嗯”了一声,万种风情的挑开帘幔,竟不着寸缕的从床上起身,拿了一件秦非墨散落的外袍松松垮垮的裹上:“臣妾伺候皇上梳洗。”
秦非墨略略颔首,这时,早有等候的宫人将准备好的洗漱用具端了进来。佟美人先是给秦非墨净了面,随即又细细的为他更衣,黑色的五爪盘龙龙袍上身,先前还尚有几分妖娆风情的皇帝,顷刻间眉宇轩昂,霸气威严,又是那个不苟言笑,阴晴不定的一代帝王。
锦言垂了眸子,自始自终同身边的宫女一起站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秦非墨自始自终似乎根本就没发现他,直到他的身子大步流星的跨出内殿,她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满天星辰皆躲进了云层,才丑时一刻,外头黑漆一片,竟不知什么时候落起绵绵细雨来。张礼在前头撑着雨伞送秦非墨上了辇车,肩辇朝着寝殿而去时,锦言在身后三呼万岁的恭送声中随了张礼一起,快速跟着冲进了雨幕。
很快便到了寝宫。
龙非墨本来大步流星跨进殿门的脚步忽而一顿,就在锦言以为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他忽而转过身来,看了自己一眼,眉头挑了挑道:“好端端的三更半夜,温医女不睡觉,跑来朕的寝宫作甚?”
锦言脸上一红,这话的意思,好似她巴结过来似的。
她尚未答话,旁边的张礼低头解释道:“回皇上的话,温医女是替人值班,只因同屋小婵感染风寒,故而顶替而来。”
秦非墨上下打量了锦言一眼,忽而道:“内务府是要来作甚,这样简单的事情都解决不了?”
张礼忙的一下跪了下去,锦言心下一惊,怕这件事牵连到小婵身上,急忙也跟着跪下解释道:“回皇上的话,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内务府,锦言故而大胆一试。”
这皇帝实在是猜不透他心里怎么想的,前些日子还对她衣服兴趣盎然,关怀备至的样子,几日光景不见,竟似乎又开始挑起她的刺了。
她心头砰砰直跳,身侧的张礼头上早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秦非墨最终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收回视线,大步走了进去。
张礼送了一口气,看了锦言一眼,目含责备道:“还不小心跟上,触怒了龙颜,第一个受罚的就是你。”
锦言心下一凛,急忙起身,随着张礼一起,快步走了进去。
锦言从未来过广陵宫,这是第一次来。
偌大的广陵宫殿内,她还未找出秦非墨去了哪里,却见张礼快速吩咐身后的宫人,准备衣物,自己则快步绕过前殿来了后堂,锦言自然快步跟上。却没想到,已进入后堂,才发觉这里别有乾坤。
袅袅雾水之中,后堂之内,竟有温泉浴池,而龙非墨此刻张开双手,吩咐宽衣,意思显而易见:他要沐浴。
锦言呆了一呆,心里着实打了个结,身侧那宫女赶紧推了她一把,随即快速上前,抓住了秦非墨的一侧衣襟,开始为他宽衣。
锦言得到示意,只好硬着头皮上,秦非墨却在另外那名宫女近身之时,忽然吩咐道:“这里留下温医女,其余的人都下去吧。”
张礼再一次警告的看了锦言一眼,这才领着一干人等下去。
锦言不明所以,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见秦非墨依旧张着双臂,这才反应过来,快速的为他除去外袍。
这一层层的脱,脱到最后一层,锦言又犹豫了。按理说,洗澡的话得剥个精光,可她身份不尴不尬,这么伺候定然不好。
她不过只一下犹豫,秦非墨忽而便低头看向她,锐利的视线看得她心下一个发颤,急忙伸出手去,将他最后一件里衣也除了去。
衣衫一除,立刻露出男子健硕的窄腰出来,锦言撇过头不去看,心下砰砰直跳。秦非墨避开她,缓步进了浴池之中,随后倏尔道:“温医女学了一月,不知医术进展如何,朕这几日时常犯头疼,你给朕把把脉?看看朕得了什么病。”
锦言低头答了句“是”,秦非墨便在浴池之中伸出手来,锦言看了一眼二人的距离,他在浴池之内,她站在岸边,不得已,唯有跪坐在地上,素手搭上他的脉搏,细细诊听。
秦非墨半靠在浴池边上,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锦言查探完之后,轻轻道:“皇上近来是不是头疼的同时伴有莫名的晕眩感?”
秦非墨掀开眸子淡看了她一眼,略略惊讶的“嗯”了一声,锦言随即收手跪坐在岸边道:“皇上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多多休息,这些症状自然会消除。”
秦非墨“哦”了声,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锦言,想起这些日子宫里的流传,眯了眯眼道:“看来温医女的医术,确实大有所长,倒不枉费朕费了心思将你弄进宫来。”
这话听上去,意思怪怪的,锦言一思虑,也不知他是何意思,只是答道:“得皇上恩泽栽培,臣女不敢懈怠,自然一心一意进读医书,故而这才小有所成。”
“朕看温医女天资聪颖,恰巧朕的宫中缺了一名医女,若不然,温医女便留下来,为朕效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