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琛缓缓抬头,看着那把剑道:“我是弃儿,从小被燕王抚养长大,因为他,改变了我被欺侮的命运,改变了我的一生,再不是街上人人喊打的乞儿,他是我视为父亲的人,可是,公主你们,却逼死了他。”
他沉眸看着凌雪雁:“命运的开始,便将我们放在了对立的位置,公主,琛,无可奈何。”
“你无可奈何?那你知道吗?皇上是我的弟弟,是与我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人,他的命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你杀他等于杀我!”凌雪雁几乎是用吼的,同时眼泪扑簌而下,满目绝望地看着他,万俟琛凝眸,缓缓道,“我知道。”
“那你可知,为了皇上的安危,我可以和任何人拼命……包括你!”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凌雪雁崩溃至极,拿着剑的手再颤抖,“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这个世界上,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就是你――也不行!”
她嘶叫一声,猛然便提了剑朝万俟琛刺去,万俟琛眸光凝在她那双红肿的双目上,竟未躲,直至,那一剑刺入腹中,利器入肉的滋滋声,清晰地传入凌雪雁耳中,她顿时煞白了脸,震惊地看着他,同时,手里的剑松了去,然后,她便见着身前那人蓦地低了身去,坐到了地上。
她顷刻之间便慌了,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只是指着他,眸色绝望而痛苦:“你为什么不躲?”
“公主救过琛的性命……这一剑……当还公主一命……”
他痛苦的整个身子蜷曲在那里,凌雪雁浑身颤抖着,眼中的泪一刻也未停,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在那里转着身子,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锦言遥遥看着,垂下眸去,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慰。
片刻之后,终于见着凌雪雁镇定了下来,锦言不知道她有没有落泪,只听得她沙哑的声音低沉道:“放他们走,你想做什么,我随你处置。”
黑暗之中,似听得一丝羸弱的笑声传来,男子的笑声之内,分明透着几丝张狂之意,倏尔,他的笑意一停,只听得他微凉的声音传来,“这一剑……当还公主一命之后,公主与琛互不相欠,他们……是琛要的人,琛,绝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你!”凌雪雁气急,情急之下,她似又要去取剑,这时只听得万俟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对外吩咐道:“拿下她们。”
顷刻之间,外头便涌入不少的黑衣人,连着那里的凌雪雁也被一并拿下,凌雪雁双眸震怒地看着万俟琛,一字一句,恨意深浓道:“万俟琛,如果你敢伤我的人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少主,你有没有怎么样?”这是,那些个手下也发现万俟琛受了伤,忙要来扶,万俟琛接着他们的力站起身来,抬起眸寒凉地看着凌雪雁,扯出一份嘲弄的笑意来道:“公主放心,琛不会让公主死的。”
他随即对着身侧的人吩咐:“不必顾及我,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手底下的人,声音里明显透着担忧之色:“可是少主,你的身子……”
正在这时,只听得再次听得一阵“滋滋”声传来,那两名手下顿时惊呼一声,竟是万俟琛直接将剑抽离了自己的身体,随即将那满是鲜血的东西扔到地上,按住其中一名护卫的手道:“这点伤,死不了,把金疮药拿来。”
那侍卫顿时再不敢含糊,直接便取了药来,点了火折子,将金疮药给他上好。
原本室内一片黑漆,什么都看不太清楚,此刻火折子点起,众人立刻便见着万俟琛的身下流出的那一滩血来,凌雪雁缩着眸子,怔怔看着那血水,说不出话来,另一头,锦言则直接被人绑起,解开了穴位,押了出去。
很快,一行人便重新上了路。
简史和其他的人,被捆绑着丢在破庙里,万俟琛没有杀他们,却给他们下了极重的蒙汗药,足够他们睡上一天的了,到时候,等他们醒来,即便是他们成功逃脱,回去汇报,一来一回之间的折腾,他们这一行人早没了踪影,所以,也就没有任何惧怕。
万俟琛受了伤,骑不了马,只能待在马车里,凌雪雁被安排进和他一辆马车,看着他满头大汗一副极其虚弱的模样,她一时脸色并不好看,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万俟琛似乎也不怕她有什么危险的动作,只是靠在一边,按着伤处,闭目养神。
凌雪雁在变幻莫测的瞧了他许久之后,终究是有些受不住马车的颠簸,面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可她到底不想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不舒服,只是背对着他,靠着车壁,闭着眼睛。
对于晕车的人来说,在这样的车里坐上一天到晚,真的是比死还难受。
她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拉开帘子,趴在马车上,不住呕吐。
胃里吐得丁点也无,她重新回了车内,这一下,是再也吐不出来了,可是难受的滋味却分毫未减。
身侧的人递了一个水囊过来:“漱下口吧。”
凌雪雁看都没看,只是假装根本没有听到,万俟琛看着她,也并未觉得尴尬,只将水囊收了回来,自己拔出塞子灌了一口,忽而便一把拉过凌雪雁的手臂,凌雪雁一下子惊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扣住了下巴,一口水直接渡入她的口中,她一下子被呛到,推开他,猛的便又扶着马车吐去,但这一回,除了将嘴里的水吐了出来外,什么都没吐出,她缓过神来回到马车里,万俟琛还靠坐在那里,一双眸子阴晴不定地看着她,凌雪雁却全然不管不顾,走过去便要甩他一个耳光,却被万俟琛用手截住。
即便是受了伤,他的力气也是大得吓人,凌雪雁终于开口道:“你别忘了,你我之间是仇人,别再用你用过的伎俩,你现在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万俟琛看着她眸光微微动了动,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马车缓缓前行,外头的天也慢慢亮了起来,凌雪雁再没有任何动作,靠在车壁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而锦言这边,当她发现马车的方向完全是同之前相反时,尤其是到了一个他们曾经走过的小镇,可是,又并不是往南疆的方向,她脑中过滤一遍来时的路,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这个万俟琛,带她去的路居然并非回楚国,而是去北宇,只是,好端端的,他去北宇干什么?
她一时之间,顿时想起李念娘,莫不是,这个万俟琛要将她送到北宇当人质?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麻烦了!
可是现在,她全身被捆住,防身的匕首和药全都被搜走,在这么多人中间,她几乎不可能逃脱。
但是,逃不了也要逃!
可是,万俟琛却好像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她一天的吃喝全在马车上解决,即便是要如厕,他们也会找来铁链,将她手脚都锁上,另一头则由他们的人拉着,她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里解开链子的锁,也就根本就逃脱不了。
如此一来,因为寻不到机会,锦言唯有放弃。
一眨眼已经三天过去,这三天里,除开如厕,她几乎寸步不离马车,也就根本没有看见凌雪雁人,也不知道她那里的情况,但她想着,之前万俟琛能忍受她那一剑,想来该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他们也曾是夫妻,如果是这样,她就放心多了。
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秦非离那边,肯定是知道情况了,但是要在短时间里营救她们,肯定是不可能,她也唯有保持好自己的体力,等待救援。
第五天的时候,他们过了楚国边界,到了北宇境内。
在过城门的时候,她清晰的看到城门口的告示,以及官兵的盘查,不过,这个万俟琛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的马车,居然连检查都没有,直接就给放过去了,而锦言这头,更是在过检查的时候直接被点了穴道。
她说不出话来,也就没法喊人来救,直至,到了北宇。
那是北宇边关比较发达的一个县城,万俟琛居然直接带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军营。
锦言也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她只知道,在到达军营之后,她便被丢进一件营帐之内,外头有人把守,照旧被看得很严实,不过,唯一还算好点的就是,她虽然双脚拷上了铁链,但双手却是能行动自如的,看来,万俟琛是太自信,在军营这样的地方,她绝对出不去了!
他的自信也的确理所当然,军营这样的地方,莫说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即便是一个会武功的,只怕,都没有那么容易混出去。
这一呆,居然又是三天。
这日晚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锦言照旧准备歇息的时候,忽而竟听到了外头有说话声,听声音,好像还似有女子的声音。
她下意识以为是凌雪雁来了,忍不住便小心翼翼走到营帐门口,听外面的人说话,可是,等她到了门口的时候,外头刚刚的声音却又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挑开帘子一看,那两尊门神显然还在那里,而远处,隐隐约约能见着一个女人的背影远去,锦言也不知道是谁,只是军营这样的地方,向来该是没有女人的,一时之间,她也想不通。
让锦言更加意外的是,第二日第三日,那个女人都来,在第二日也错过之后,第三日天色刚刚暗的时候,锦言便候在门口,直至,终于再次听到了那个女声。
很熟悉的声音,甚至是熟息到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