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走路样子古怪,我从前刚骑马的时候也曾这般经历过,所以,猜得出来。”他指了指一侧绵软的狐毛毯子,对着凌雪雁道,“公主躺上去吧,琛给公主上药。”
凌雪雁本想说自己上,可是,大推内侧,的确是不便,且二人夫妻那么久,她说出那样的话来,未免矫情,便只好克服着心中的郝然,缓慢坐到他身侧,躺了下去。
他的手指带了药,冰冰凉凉的在自己腿间摩擦,凌雪雁身子僵得笔直,也不知多久,才听得他一句“好了”的声音,顿时如释重负。
她忙的坐起身来穿裤子,余光瞥到一旁,样子虽然依旧温润,却分明是含了几分笑意的万俟琛,脑袋忽而就“轰”的一声,有些惊慌失措起来,直至手指上被压了一双修长的指,她身子蓦的一顿,只听得男子清透的声音好听极了:“公主,我来。”
他细细将她的衣袍一层一层穿上,直至最后一件系上衣带,凌雪雁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一抬头,男子的目光竟莹莹发亮地看着自己,唇边含着一丝惯常的温和笑意,看得她竟心脏漏掉一拍,她随即慌乱的便要起身出去,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袍,整个身子跌了下去,再一次被她的夫君拥于怀中接住。
“公主,小心些。”
凌雪雁简直是慌乱至极,她想,聪明如万俟琛,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一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她便愈发窘迫,匆匆便逃离了马车,去往外头,歇息去了。
而就在她走后,身后的万俟琛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忽然便露出一个邪佞又意味深长的笑来。
为了改善凌雪雁的伤腿,第二日,万俟琛直接让她侧坐,如此一来,才避免了大推的再次摩擦,可是,也正因为此,凌雪雁不得不全程都窝在他怀里,马儿稍有颠簸,她便不得不靠抓住他来稳住自己的身体,这让她一整日都面色晕红,好似一旁彤云,燃了一整日。
楚国离苗疆是真远,一行人行了四五日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不过,眼见着大家这几日赶路的疲惫,万俟琛提议一行人在客栈歇一歇,凌雪雁已经四五日未曾沐浴更衣,得此提议,自然是欣然应允。
傍晚时,一行人在一家客栈歇息了下来,因为一路风尘仆仆,一行人到了客栈自然是好好梳洗一番外加睡个好觉了,凌雪雁自然也不例外。
但她和万俟琛是夫妻,又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的场合,自然只能住一间房,所以这天晚上的到来,沐浴更衣之后准备就寝的凌雪雁到底还是紧张不已。
外头响起了开门声,那沉稳的脚步咋在地面,凌雪雁不用猜都知道是万俟琛沐浴完回来了。
她忍着心头的狂跳,假装已经睡熟,直至身侧陷下去,明显的感觉到有人上来,她就更加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然而预料之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到来,万俟琛只是揽了她的药,从身后揽着她的身子,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凌雪雁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出一分失落感,直至身侧的人传来沉稳的呼吸声,那失落感便越发强烈。
她悄然转过身来,看他安睡之中沉静的睡颜,心中越发失落不已。
终究是一夜安然至天明。
凌雪雁心里有事,睡得不安稳,几乎是天一亮便醒了,可是身侧之人分明还睡得沉,凌雪雁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见天亮了,即便是困极,可是想着还要赶路,便打算起身。
她动作本来轻悄,可是,还是将万俟琛惊醒了。
他睁开眸来,视线里,正是她起身的姿势,他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
虽然已经亮,但大家伙儿难得能睡上安稳的一觉,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拉欲起身的凌雪雁。
手臂被握住,凌雪雁身形一顿,这才回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公主昨夜歇息好了?”
凌雪雁被突然这么一问,想起这一夜自己的辗转难眠,只是堆上笑意道:“驸马睡得可好?”
万俟琛看起来是睡了舒服的一觉,心情愉悦,他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凌雪雁扯了下来,她被扯得重新躺下,看着他的脸有些发怔的时候,万俟琛却忽然从她身侧起身,悬于她的头顶上方,温润含笑道:“琛睡得自然是好极,可是公主却分明一脸憔悴的样子,莫不是昨夜睡得不要,不若,再睡片刻?”
他的眉眼少见的透着几分邪肆,眸底荧光璀璨,细细瞧去,也不知是不是凌雪雁的错觉,只觉他向来温润的笑意,此刻也透着一丝柔意,她心头蓦的一颤,怔怔看着他,一时竟忘记了应答。
万俟琛的身子缓慢向下俯去,凌雪雁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的闭上了双眸。
万俟琛的嘴角,这才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随即,他也并不推迟,一低头便吻在她隐隐透着颤意的唇上,同时伸手,抚落了床幔。
凌雪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从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她的夫君,这般体贴入微呢?
他长得也是英俊至极的儒雅公子,肤色很白,说话也是温声细语,从不对自己发脾气,她细细回想两人走过一路的点点滴滴,竟发觉自己想不起来,他从前的样子,只知道他这连日来一路的柔情,体贴,是她从前从未发生过的。
到底,是她从前关闭了自己的心,还是太过迷恋那个人?
她只知道,她长到这么大,除却皇上之外,从来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过自己,她寻不到那个对自己上心的人,秦非离的优秀,在她看来,只怕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喜欢,他不论是样貌还是能力,皆不在自己的弟弟之下,当日第一眼时,那双深邃又带着似笑非笑深不可测的眸子,几乎是一眼,便叫她对这位王爷上了心,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终究是让她自卑起来,她只觉自己配不上他,那样的人中之龙,她却是嫁过人的人,如何相配?
而后来,当得知那昔日救过自己的温大夫,竟然就是他的妻子时,那点点爱恋,便被她更加强硬地深埋在心底。
那样一个女子,倾国倾城之姿不说,还有一手天下无人能比的医术,一个弱女子,却创下富可敌国的财富,根本就不是她这样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可比的,还有当日,秦王身中奇毒,她竟只身前往雪山,差点丢弃性命为他找来了解药,这般勇敢坚毅,又如此貌美如花,能力卓越,若说世上当真有人配得上秦王,除去她之外,她找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得不到,只会让人心里发痒,觉得,得不到便是最好的。
她也不知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是因为迷恋,还是心理的那一层膈应,使得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走近一个死胡同里,而今,瞧着自己这般体贴入微的驸马,她的眼角忍不住便湿润了起来。
兜兜圈圈,寻寻觅觅那么久,原来,最珍惜自己的人,竟在自己身边。
万俟琛找来干净的衣服要替凌雪雁换上之时,她忽而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靠近了他的怀中。
这是成亲一年多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万俟琛眸色一沉,随即缓缓伸出手来,抚上她的后背,眸中被取代的,是一片柔情:“公主怎么了?”
凌雪雁拥着他的肩膀,忽而便道:“万……俟琛,你以后,可以唤我雪雁。”
她缓缓松开他,这一刻纵然心底羞涩,可是,她却十分想看清他的脸,她柔柔地看着他,眸底尽是专注与喜色,万俟琛眸光微闪,随即伸出手来,浅笑着握住她的柔夷:“好……雪雁。”
凌雪雁顷刻便笑得极为动人。
“阿琛,你有亲人吗?”
万俟琛眸光眸底越发深邃了些,轻回道:“琛的背景,公主不是了解得清清楚楚?琛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至今,若非公主昔日将琛救回公主府,琛不会有今日。”
那是二人的初见,他在街头被一群乞丐追逐,打得头破血流,那年,是燕皇叔刚刚倒下的时候,她的软轿从那里经过,又看到被打的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实在不忍,便将他带回了公主府。
她没有给他安排任何事情,只以客人的礼仪招待他,他却过意不去,跟着管家,学习一些照顾她起居的事情,后来,皇上告诉她,要为她选择一位夫婿,她当时心里万念俱灰,一想到嫁人之后,可能就会远离皇城,再不可能见着那人,思虑再三时,她身边的他,突然变闯进了自己的视线之内,于是,她便选择了这样一位,毫无背景之人。
凌澈当时,只问了她一句:“是真心相爱么?”
她没有犹豫,果决的回答“是”,她的弟弟当朝皇帝凌澈便再没多问什么,下达了一纸婚书。
他们曾经是相依为命的人,在婚姻大事上,他的姐姐需要一门亲事,可是,他却不想强逼她,故而,在她提出驸马的人选时,他希望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皇姐开心,仅此而已。
顺理成章的,他们举行了大婚。
她记得新婚夜那日,她其实是有抗拒二人的圆房,她本想着在新房之内与自己的夫婿约法三章,可是,又觉得,那是对人的一种侮辱,就在自己挣扎矛盾的时候,她的夫君来了,她的神识之后便变得迷离起来,直至,完成了新婚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