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离挑眉点了点头,看了一旁依旧没回过神来的李皇后一眼,随即略略欠身:“我夫妻二人先行告退。”
李皇后摆了摆手,秦非离这才回过身来,拉了锦言的手,缓步离开。
那道圣旨还静静躺在桌子上,凌雪雁去而复返后,拿起那道圣旨,看向依旧怔忡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未变过的李皇后,轻轻唤了一声:“皇后……”
李皇后怔忡地抬起头来,面色有些泛白。
“皇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凌雪雁看着她惨无人色的一张脸,微微垂了眸子道:“这件事情,只有皇上是最清楚的了,今晚,待皇上醒来,皇后必得细细问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上的意思,只要是凌家血脉之人,皆可继承皇位,可是,倘若秦王所言属实,楚国的江山是断不能送给一个痴儿的!若当真被大皇子夺了天下,他不过一介傀儡,真正做主的都是燕皇叔的旧部,到时,我们哪里还可能有活路?所以,为了我们自己,皇后,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李皇后怔怔地点了点头,看向凌雪雁,嘴唇动了动:“可是,皇家……”
“你放心,皇姐会陪着你的!”凌雪雁握住她的手,皇上病重,眼看着二人根本就快要撑不下去了,若不是几个前朝老臣忠心耿耿,肯支持她们,此刻,消息早就已经瞒不住了!
她们两名女子,本就撑得摇摇欲坠,此刻,若然李皇后倒下,她又怎可能支撑到最后?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驸马府。
听说驸马不在家,凌雪雁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今日被这件事情一绕,再加上秦非离的突然到来,本就心神不宁的她,更加雪上加霜,晚膳也没有用多少,她便早早歇下了,只想一觉睡过去,让自己的心彻底沉下来,忘记这一切。
迷迷糊糊之中,她竟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意识还十分模糊的时候,忽而便有男子清冽的声音在轻声唤她的名字,凌雪雁睁开眼来,竟突然发现,那唤着自己名字之人竟是秦非离。
她又惊又喜,随即,只见得男子高大英挺的身姿正缓步朝她走来,待在她面前站定,他脸上挂着的温柔备至的笑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公主,一别多年,可还好?”
她竟顷刻便落下泪来,痴痴地看着他:“怎么可能好?一别多年,你是娇妻在侧,麟儿在怀,可我,却是整日郁结,夜夜难眠,我……”
她看着他,竟一时不知该不该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她的话并未说完,却见他眸间全然是一片心疼之色,他心疼地伸出手来,忽而将她揽入怀中,她是又惊又喜,竟一时忘记了反应。
“公主,是我辜负了你。”
她听到他低叹的声音,清隽迷人,旋即,他微凉的薄唇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然后在缓缓往下,含住了她颤抖的樱唇。
睡梦之中的凌雪雁竟不自觉的轻嘤一声,可也正是这样一道异样的声响,竟将她自己惊喜过来,可是醒来的一幕,顷刻间将她所有的美梦都击得粉碎。
暗淡的烛光之下,是男子陌生又熟悉的容颜。
面色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白皙的男子,此刻正悬于自己的身体上方,而她自己,竟不知何时被衣衫尽去。
凌雪雁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睡得这般沉,似乎每一次,他这般所为时,她总是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一如此刻。
她的意识分明是清晰的,可是身体却并不像是自己的,他每一下动作,她都能清晰地觉出自己的变化来,以至于,她双瞳之内,原本清晰的这张自己丈夫的脸,竟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尽管,她能清晰地觉出他挤进了自己的身体,乃至随后的动作,每一下,都意识清晰,可是却不知为何,身体偏偏不受控制。
烛火被覆灭,男子的面容便再也不见,她隐约之中,似乎又进入了那个梦中,梦中的秦非离温柔的轻吻着她,用她曾经见过的,他看向另一个女人时的那般温柔的双眸凝视着她,她最终在他的吻下沉沦,最后的时刻,梦境与现实之中徘徊的她,却分明眼角有泪坠落下来。
一离开皇宫,锦言便拉着秦非离,缠着他告诉自己,他是如何查到那些事情?秦非离看她一副急得跳脚的模样,只得耐心解释道,“其实我也并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受人所制。”
锦言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说?”
秦非离看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待拉了她上了马车,这才解释道:“皇后想用一个江山为诱点来制约住我,我又岂能乖乖就范?其实她们之所以那么急切的认你,无非只为了我们身后的势力罢了,皇后是个聪明人,我们自然也不可能上当,若然今日当真就那样接受了圣旨答应她,日后,还不知道要替她做多少事情,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就得点先发制人,唯有掌控到主动权,日后,才能有救我娘的资本。”
“虽然我查的消息还不全面,但必然也是八九不离十,楚帝罢朝已有月余,君王不早朝,那些个有异心的朝臣自然蠢蠢欲动,当年,燕王的势力虽然被覆灭,但仅仅三年时间,楚帝的朝权也仅仅只是刚刚稳固,此刻他倒下,那些原本被压下去的反叛一党,怎可能不把握住这样一份良机?”
“至于那个大皇子,的确是我的人查到有人到了传闻中的大皇子当初被送到的地方去打听,所以,我猜测,这些人,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听他这般说来,锦言不得不佩服他思路的缜密来,“所以,你一面让她们感觉到危机,一面有让她们不得不求助我们,这样一来,谈条件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完全受我们自己支配?”
秦非离点了点头,微笑看着她,“所以现在,最关键的一步,还是在于,你能稳住皇上的病情。”
他伸出手来,握住锦言的手指,“只有你稳住了皇上的病情,让皇后和公主看到了希望,她们与我们合作的可能性才会更大,而且,还是我们全盘接手!”
锦言的眼睛亮了亮,她抬起头来不由得抱紧他的手臂,往他肩上枕去,轻笑着道:“这算不算做珠联璧合,夫妻同心?”
秦非离闻言,眉头轻挑:“你说呢?”
锦言心里便笑得越发甜蜜了些。
她喜欢这样与他并肩作战的滋味,她就要这样,她才不要当男人的附属品,如今这般,她可以帮他助他,与他站在平等的地位,一起承担,一起努力,一起走遍千山万水,同甘苦共患难,她便觉得此生足矣。
皇后与公主的最终商议之后,再次约了二人,这次,全然换了姿态,秦非离拿出该有的气势来,只用了一个交换条件,他助楚国起死回生,她们助他救回母亲,而锦言,则一心一意为楚帝配置解药。
解药的配置,实在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锦言尚缺了一味药,当她从医典中查出,那药竟远在苗疆之时,一时不由得犯了难。
那是一种叫做无痕花的花种,医书上的图案讲解看起来,竟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玫瑰花,但也仅仅只是类似而已,因为医典上的说法太模糊,寻常人根本就不懂,所以,唯有她亲自出马,根据现场的配药,才能确定那种药效成分的正确与否,也唯有此,才能为楚帝带回解药。
可是,此去苗疆路途遥远,秦非离要帮助楚国稳住现下的局面,又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人独去?
但是,若想救回李念娘,这是唯一的法子。
最终,秦非离派出四大护法与简史护送锦言去往南疆,他则留在皇城,帮助处理楚国的事情。
在锦言未离开之前,皇后用楚帝的名义颁布圣旨,公布了锦言的身份,而同时,皇上不适期间,驸马协助监国,此圣旨一出,可谓是天下哗然。
为了让圣旨更有说服力,锦言用了一颗续命丹给楚帝服下,有用了她自己配置的一剂独特的染发剂为楚帝染黑一头银发,如此一来,楚帝的身子有了短暂的恢复,他甚至特意上了一天的早朝,破了病重的谣言,而同时,颁下圣旨,因为有他的震慑力在,这才堪堪堵住悠悠众口,但是,秦非离要如何服众,坐稳监国的位置,这就需要他自己的手段和能力了。
顺利帮楚帝完成了一日早朝,凌澈离开朝堂,回到自己的摄龙宫,趁着身子的健朗,亲自召来锦言与秦非离。
身体近至迟暮,他知道再过几个时辰,他必定一如从前,继续昏睡,虚弱无力,可是,身为一国之君,眼下江山岌岌可危,他又怎能说睡就睡?即便,这是他自己根本就无法决定的事。
锦言和秦非离来到摄龙宫的时候,凌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黑色的龙袍,金龙翱翔,腾云驾雾,衬得他整个人格外精神,根本就看不见半点病态。
他并没有卧上龙榻,反倒是坐在龙案之上,身姿挺拔,双眸凌厉,卓然非凡,将一代帝王的霸气与尊贵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二人锦言,他眼睑稍抬,随即挥手指了指一侧早备好的座椅。
秦非离与锦言略略躬身一礼,便各自坐到位置上,等待凌澈开口。
他在这样的时刻,召见二人,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或许,这也是锦言离开之前,楚帝唯一清醒的时刻了,所以即便是秦非离与锦言,也是非常珍惜此刻他清醒的样子。
凌澈的目光,从锦言身上扫到秦非离身上,须臾,缓缓开口道:“今日找你们二位来,一来,是朕有事情想要拜托你们,二来,是朕想亲自趁着自己清醒,好好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