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离抬目看着这样的一幕,眸色暗沉,锦言已经被彻底惊呆。
温恒看着眼前的场景,同样惊到说不出话来,温歌吟已经脸色雪白,而涵王,满脸灰败的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金甲兵,呆立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非墨缓缓从兵团之中走向前来,一身黑衣立在烈风之中:“御林军听令,若然此刻投降,重新归顺朝廷,朕既往不咎,否则,朕定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
那飘忽的声音,随着烈风送入众人耳中,一众御林军纷纷变了脸色,弃兵器投降,刷刷跪到地上,大呼“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天动地,锦言忍不住便抬起头来,看向秦非离。
秦非离却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耳朵,说了两个字,锦言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却从唇形读出,是“不怕”二字。
他眸色深谙,沉如大海,锦言原本心中担忧至极,可是此刻,看着这双恍若能让她沉溺其中的双眸,她的心口竟忍不住轻轻一颤,原本因为看到这一切而担心至极的心,也因了这一眼,缓缓平静了下去。
是的,她在怕什么呢?
怕秦非离会输?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输,不过,就算输了,他们也都在一起,死也好,活也罢,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他还不一定会输!
“将所有人给朕拿下!”
秦非墨一身令下,震天的一声“是”随即御林军排山倒海的拥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涵王一行人拿下,温歌吟与温恒,自然不能幸免。
而秦非离这边,再次突然出现无数鬼王府的人,与御林军打成一片。
那些人变幻身姿的本事极强,一时,竟同御林军缠得不相上下。而这时,秦非离带了锦言飞身而起,秦轩等人跟来,骤然朝空中抛掷了信号弹,很快,便听得外头传来震天的号角声,秦非墨微微眯了眉眼,便只听得厮打之声,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秦非离带着锦言站在裂开的大殿的屋顶之上,居高临下看着秦非墨道:“为了今日一战,我早已准备多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下,皇上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秦非墨冷眸看着场中的厮杀,勾了勾唇角:“朕对逆党,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他说罢,挥了挥手,身后的金甲兵顷刻分出大片,参与了战斗之中。
黑银黄,三色在场中交替,厮杀声不绝于耳,秦非离沉眸看着,将锦言护在怀里,柔声道,“若是觉得怕,便不要张开眼睛。”
锦言摇了摇头道,“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我是医生,血肉模糊的场面,我见得多了,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
饶是如此说,但是当锦言低下头,看到如此血腥残忍的厮杀场面,还是禁不住面色僵了僵,秦非离分明瞧见她脸色发白,忙的再次将她按进怀中道,“不要看了,什么都不用理,什么都不用做,你乖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一切有我。”
锦言抬起头来,秦非离便直接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耳朵,天地之间,那些厮杀声惨叫声,果然被隔绝在外,她能感受到的,是秦非离掌心微凉的余温,以及,他衣袖之间,从身上散发出的清隽的气息,那样温暖,那样有安全感。
锦言当真便什么都没有再看了,她一言不发的偎进他怀里,任由他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了眼睛。
底下正杀得十分激烈的时候,又一拨人,闯入了进来,秦非离站得高,一眼便瞧见了远远而来的浩荡队伍,当先一人,赫然便是头发花白,脸上却无半点皱纹,反而年轻如二十岁的小伙子,不是李天一又是谁?
他手托一份明黄卷轴,一身太监服侍,提前从浩荡队伍中飞出,用了内功,向混乱的北宫门传达自己的话:“都给杂家住手!杂家带先帝遗旨而来,见遗旨如见先帝,尔等还不速速叩头请安!”
这一道声音,用了内功,浑厚有力,竟生生震慑住了不少人。李天一遂飞身至秦非墨跟前,握着圣旨道,“三皇子,别来无恙!”
李天一昔日被斩首示众之时,这秦非墨还只是个奶娃,故而,这三皇子是从前的称谓。
秦非墨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冷冷一笑道,“李天一,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三皇子意料不到的事情可多着呢,譬如,先帝在位时随侍左右的莫公公拼死带出的这份遗旨!”
秦非墨冷瞧了他一眼,眸中半点温度也无,“李公公凭了一份假圣旨便想糊弄朕,未免,太小瞧朕了些?”
李天一也同样勾起一丝唇角,冷笑,“是不是糊弄三皇子,三皇子一看便知。这可是先皇亲笔所书,笔迹可造不得假,当年,宁太后便正是因了这样一份遗旨不知所踪,这才杀了当年的萧淑妃,给七皇子下毒,为的,就是得到这份遗旨,只可惜,这遗旨根本就不在他们母子二人手中,先帝将遗旨交予了当时最信任的莫公公,而莫公公则将这份圣旨交给了前朝相国大人季贤,三皇子若是不信,只管宣来季大人一见,或者,问问宁太后,宁太后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秦非墨略略往后瞟了一眼,宁寰儿的脸色顷刻便变了,指着李天一道:“……你胡说,先帝哪里来的遗旨,全是你胡编乱造,弄虚作假的!”
虽是不承认的话,可是,她的话里的迟疑,却还是让人起了疑心。
李天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非墨道,“既然太后娘娘不愿承认,三皇子大可唤来史官比对笔记,若然不是先帝笔迹,老奴立刻告退,从此绝无二话提及遗旨之事。”
秦非墨警告的看了李天一一眼,随即伸出手来,李天一却不肯讲圣旨给他,直接便打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非离,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七皇子非离。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当着如此多的御林军金甲兵在场,他念完之后,这才将圣旨交给秦非墨。
人群顷刻间便哗然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秦非墨眸色沉沉,他接过圣旨,略略扫了一眼,随即合起来,看着李天一道:“你以为,就凭这个就妄想朕退位?”
“先帝遗命,不可违背。”李天一似笑非笑看着秦非墨,“除非,三皇子不愿意当孝子,可是三皇子如今已身为天子,乃臣民典范,若然不以身作则,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呢,如果北宇臣民纷纷效仿三皇子所为,全去当了忤逆子,那整个北宇,岂不乱套?”
秦非墨眸光骤然沉了几分,嗤笑一声道,“这份圣旨到底是真是假还未可知,李公公就判定朕为不孝子,是不是太狂妄了些?说起遗旨,朕的手里也有一份,昔日曾经受过百官鉴证,父皇亲笔所书,众所周知。”
“三皇子的那份圣旨,到底从何而来,这可就得问一问宁太后了。”李天一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他将目光投向宁寰儿,此刻,她的脸色已经全然变了。
秦非墨略一回头,便看到宁寰儿脸色苍白得厉害,他眉头一跳,不由得上前一步,“母后,你怎么了?”
“他说得是真的。”宁寰儿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嘴唇蠕动,似喃喃自语般。
“你说什么?”秦非墨心头生出一分异样来,他紧盯着宁寰儿,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节,又问了一句,“母后说什么?”
“他说得是真的,这份圣旨的确真的。”宁寰儿看着秦非墨,缓缓,一字一句回答道。
人群顷刻哗然。
这时又听得宁寰儿道,“那的确是先帝亲笔书写的圣旨,只是当时我没有找到,本以为,此生都不会见到,却没想到,它居然还在!”
她看着秦非墨手中的圣旨,忽而便抓住秦非墨的手道:“墨儿,都是母后骗了你!”
秦非墨拧起眉头,沉眸看着她,“母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登基的圣旨是假的,是母后做了手脚,一切都是母后的错啊……”
这一切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尤其是今日的宁寰儿,从来不会在人前失礼的她,这一刻,却在千军万马之中,像个泼妇一样大哭了起来。
人群更加哗然了。
李天一嘴角莫名一勾,稍纵即逝。
秦非墨沉眸看着她,他眸色沉如大海,实在是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一片的李天一,已经直接够了一丝唇角,得意笑道:“既然是名不正言不顺,抢来的皇位,三皇子,是不是该退位让贤?”
秦非墨唇角隐隐一动,冰冷至极,朕自继位至今,听说过李公公不少的传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一场生死浩劫,李公公却还是和当初一样,愚、昧、至、极。”
最后四个字,他咬重了音,李天一闻言,脸色顿时便变了,“怎么?莫不是,你还不愿承认?可是先帝遗旨在此,并不是你一句不信便能解决的。”
秦非墨忽而就笑了起来,嘲弄至极的笑,在看到李天一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之后,他忽而容色一正,“看来,李公公是离开朝堂太久,当真不知朝堂的规矩了?来人,将这个谋逆之徒给朕拿下!”
这一下情况,实在是太过突然,李天一脸色一变,那些秦非墨身后的金甲兵顷刻就动了起来,迅速朝那李天一的人包围而去。
情况发展得太过迅速,李天一根本就没料到,秦非墨连先帝的遗旨都可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