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一锭金子安置于锦言桌上,锦言低头看了一眼,轻笑起来:“今日我只是替凌彦号脉,不值这么多诊金。”
凌彦扬唇一笑:“温大夫的医术,绝对值这个价。”
说罢,他便抬步走了出去。
湘奴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那一锭金子摆在锦言桌上,顿时睁大了眼,她生平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锦言看她对金子稀奇,便直接将那锭金子递给她道:“去吧这锭金子交给冷凌,让她去钱庄换成碎银,分发给医馆人作为奖金。大家也忙碌了几个月了,理应得到应有的报酬。”
湘奴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可随即想到什么,犹豫道:“这么多的钱,分发给下人,是不是有些多?”
锦言摇头笑道:“对平常人来说,自然是多了些,但我所招到的人,都是穷苦人家,他们大多进医馆到现在,尚无余力赡养家人,正如湘奴你的两个孩子,这笔钱到你们手上,正好可以照料到家人,只有家人安置妥当,你们才有余心安安心心的帮我做事,所以,这笔钱,花得值。”
湘奴闻言,只觉那锭金子又重了些,道:“湘奴替下人们谢过温大夫了!”
说完,她深深行了一礼,这才告退。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尤其忙碌,为了化验出凌彦身体里的毒性有没有扩展,可是花了不少力气。一连三天,锦言都扎在书房里,单飞宇来找她,她都忙得要死,无暇顾及。又是一个三天过去,她才终于化验出凌彦的毒性并没有侵入大脑,故而,现下可救。
而血液中参有毒性的最好办法,那便是换血了。
所幸,凌彦的血型并不特殊,是A型血,锦言轻而易举便采集到血液,尤其现在是冬天,血液也容易保存,所以,又花去了三天时间,她才找来凌彦,给他做换血手术。
手术成功之后,凌彦被转去病房,锦言特意让湘奴去照看他的起居。
此番成功,凌彦又给了一大笔诊金,锦言治病救人,是好事,可是,这凌彦出手一次比一次大方,让她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她尚不知凌彦的身份,也不知道与他下毒的到底是何人,若是被下毒之人追查出来,她医好了凌彦的病,只怕到时候,她的医馆就要开不下去了。
这一点忧心上来,一切扰心之事蜂拥而至。锦言还未想出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前头冷月忽然来报,有一个病人用了他们的药后出了事,现在正在医馆里躺着,家属挤进医馆里,闹得不行。
锦言赶去之时,前堂闹哄哄,挤了很多围观的人。
员工在拦着家属冲入后院闹事,一看到锦言出来,情绪更加激烈,平凡护着锦言来到病房,便见了一病人痛苦的躺在床上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却说不出话。看到锦言进来,眸中隐忍有恨意,却顷刻又换上痛苦之色,只是颤着声音骂道:“庸医……”
“怎么回事?”病房里,除了苏绵绵之外,还有另一名大夫沈颜平,看到锦言进来,苏绵绵急忙迎了上去道,“药没有开错,是我们的人失误,拿错药煎了,将荷香弄成了荷蕊,荷蕊虽然无毒性,但对腹泻者来说,却是穿肠毒药。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
锦言急忙上前探脉,随即问道:“他服药多久?”
沈颜平道:“不到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连一个小时都没到?
锦言当即道:“绵绵,去准备洗胃的工具,另外,平凡,你替我挡住家属,尽量安抚他们的情绪,现在如果救治及时,或许这人的性命还可以救下。”
“好。”
平凡答应一声,急忙出去了,可就在锦言给苏绵绵简单讲解了一遍手术过程后,外面的噪声忽然更大,湘奴进来之时,满面焦急道:“温大夫,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报了官,官兵们不由分说的在抓人,连云凡公子都拦不住。”
锦言与苏绵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闹大了。苏绵绵当即放下医用工具道:“公子,现下耽搁不得,官兵无非是要找个负责人,由我去便可。”
“不行。”锦言断然摇头,“他们是找负责人,自然是找直接负责人,你就算去了,他们反过来还是要抓我,反倒多搭一个人的性命进去,绵绵,我相信你,你跟了我这么久,刚才,我已经给你大致讲解过洗胃的过程,你若是还不知道,我书房里有一本医书,是我平日无事记载的各种大小手术的方法,我虽然没记完,但是里面有详细的记载洗胃的方法,或许你会有不懂的地方,但是眼下别无他法,只能靠你的悟性了,若是这个人死了,那我们就是真的洗不清罪名了,或许,我们还得赔上人命,这个压力很大,绵……苏帛,我现在只能靠你了。”
锦言将工具放至她手上,绵绵满面忧色,却还是慎重点了点头,下定决心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公子的交代!”
花蕊等人都忍不住落下泪来,抓着锦言的手道:“小……公子,就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吗?”
锦言看向他们,挨个安慰道:“你们放心,我一向命大,这次的事,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就得靠你们去查了,若是……我当真出不来了,你们也别难过,好好的回北宇去,我爹娘定会善待你们……”
“不行!我们跟公子一同出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们深吸口气,纷纷擦干了泪,“我们一定会找出幕后的人,若是胆敢有人蓄意谋害公子,我们必定要他生不如死!”
锦言没说话,再次握了握他们的手之后,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闹到不可开交,锦言一出去,那些家属便大声喊叫起来:“官爷,就是她,她就是这城东医馆的馆主温言。”
平凡见她出来,神色一急,被紧随后头出来的花蕊拉住,锦言回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坦然走出。
那为首的一名官差约莫四五十岁,却眸光精锐,一眼扫到她道:“你就是温言?有人报案,你们医馆蓄意谋害他人性命,跟我走一趟吧。”
平凡大声道:“官爷,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能随便抓人呢?”
那官差眼睛一横道:“不管查没查清,这件事发生在医馆,总是跟你们医馆脱不了干系,带你们馆主回去问话,也不过是我们例行公事,若查清这件事当真与他无关,我们自然会放人。”
锦言随即回头对平凡道:“云凡,这几天医馆的秩序就交给你了。”
平凡还想说什么,她摇了摇头道:“一切我都交代妥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平凡欲言又止,花蕊拉住她小声道:“平凡姐,这次很可能是有人陷害小姐,小姐让我们查到这次幕后的人,才好帮她洗脱冤屈。”
平凡这才止住动作,询问的看向锦言,锦言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她随即重重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
锦言再次点了点头,随即却突然眸光一冷,看向四周道:“我只是配合官府调查这次的案子,你们不必慌乱,这次的事件起因在于有人熬错了药给病人,我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但是你们听着,若是我知道有人蓄意陷害于我,我必让他十倍偿之,一辈子都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她冷声说完,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众人被她的眸光吓到,纷纷有些缩了缩身体,锦言这才看向那名官差,淡淡道:“走吧。”
那官差难得的愣了下,随即二话不说,朝手下招了招手,一行人便快步离开了医馆。
县衙并不远,一行人不过走了十来分钟便到了,那官差却半点审讯的意思都没,直接便将锦言送入大牢,并且毫不客气的道:“在案件提审之前,你好生在牢房里呆着,记住,不要给我惹事儿,否则受点皮肉之苦,你可别怪我。”
随即只听得“哐当”一声,牢房上锁,锦言安然立于牢房之内,扫了一眼八九平米的牢房。
在她之前,这件牢房中有两个人,都是男子。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此刻的身份是男子,所以关进男子牢房,理所应当的事。
锦言选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蹲坐下来,那两名男子也不知道在地牢里关了多久,身上脏兮兮的,脸上也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结成块儿,混合着牢房之内一股潮湿之气。其中一人,从锦言进来到现在,眼皮都没掀,始终闭着眼睛,在角落里坐着,倒像是睡着了,可是方才分明那么大的动静,应该不可能睡着,该是牢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懒得理会罢了。
而反观另一个男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倒是颇为好奇进来的人,一直盯着锦言看。
锦言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抱着自己,也闭上眼睛,想着她接下来该怎么出去?
那男子盯着她看了好久,见她压根就不搭理自己,随即自讨没趣,一边儿睡觉去了。锦言听着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这才睁开眼睛来。
四周都是牢房,而且全都关满了人,大的牢房有四五个,也有关一个的,大多数都是关两三个。锦言唯一庆幸的事,这里并没有恶势力相争,她进来之后,没有受到任何欺凌,安然无恙。
牢房里的伙食自然是差到极点。不过好在现下是冬天,也就是冷馒头冷粥而已,并没有馊过的迹象,这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熬了四天,身上的味道已经臭到发酸。锦言也不知道黑夜和白天了,只能根据每天的三餐来判断什么时候天亮了,什么时候天黑了而已。
锦言住进牢房的第五天,忽然有人打开了牢房门,她一抬头,便看到花蕊提了个篮子进来,一看到她的样子,顿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