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苏绵绵之后,锦言重新去休息,不过她受伤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单飞宇那里,下午她才开始值班,单飞宇就找了来,看到她包成粽子一样的脚,眉头拧在一处道:“虽然百姓淳朴,但是一旦撕开脸来,就是野蛮了。你日后可要万般小心,切莫让人再伤着了。别把别人医好了,自己却倒下了。”
锦言展演一笑道:“你放心,医者当然要先医自己,只有医好自己了,才能治好别人。”
单飞宇这才满意,两人再寒暄了片刻,他才告辞离去。
白天一番折腾,自然是没休息好。晚上就会特别犯困。
平凡端了药来时,正看锦言坐在那里,明显一副极度疲倦的样子。
她随即将药往桌子上一放道:“公子要不先去里面休息片刻吧,这里我来守着,你顺便用完这碗药。”
锦言的确是累极,非常困顿,闻言略略点了点头,可目光一触到那晚黑浓浓的药汁,当即道:“给我这个做什么?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吃药的。”
平凡当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向锦言道:“都说公子是神医呢,怎么今儿鼻子倒不灵光了?这个,可不是治你脚伤的,是治这个的。”平凡指向自己的脸道,“公子忘了?秀云庄的庄主可是说过了,这药得每过半月用一次,今天正好是第四个半月。”
原来是这个。
锦言随即失笑着敲了敲脑袋道:“看来,是真累糊涂了。”
她随即站起身来,平凡急忙扶她进去,随后又将药碗端了进来,同时也拿来了一面镜子,这才道:“小姐放心在这里用药,我会在外面守着的。”
锦言点了点头,握了握平凡的手道:“那辛苦你了。”
“小姐这可折煞我了,这本就是我的本分。”
锦言无奈的挑了挑眉,没办法,四个人中,也就平凡还有些不肯转过来,非要守着老规矩,她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尤其是对一个自小在大将军手上教养长大的人。
平凡去外间值班去了,病房内便只剩了锦言一人。
她将镜子放好,又将蜡烛取近了些。这才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对着你都看习惯了,我几乎都要以为,这是我的脸了。”
她随即缓慢的摸到自己的耳后,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烛火摇曳下,镜中随即出现了一张纵横交错的脸。武功条纹一条一条,两边脸都有,甚是骇人。可是,若仔细看去,便能发觉,有些伤口浅的地方,原本褐红色的疤痕边缘处竟然出现了点点粉红,粉红色的皮肉看上去十分脆嫩,再仔细看的话又会发觉,新鲜的粉红色皮肉的地方并不止一处,而是每一道伤口的周围,都会被那粉嫩的皮肉包围,看上去,就如同是描绘了一层水粉一样。
锦言拿出面团,浸湿药水,仔细的往脸上涂去,不放过任何一个伤口,直到整张脸都黑漆漆的,她才算满足,而那一碗黑浓药汁,早已见底。
她随即对着镜中黑乎乎的自己,摇头叹笑道:“两个月的时间了,才长这么一点儿,看来,没有一年的时间,是恢复不到从前的了。”
这天晚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反倒是今天睡了大半个夜班,早上苏绵绵来接班的时候,她也不困,于是便想着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自医馆开业之后,她再没出去走过,在医馆闷得久了,出去走走,也能换换心情。
邺城的确是一座繁华的城镇,大早上的也格外热闹,大街上,卖菜的商贩,站了一路,而前来买菜的人也丝毫不在少数。锦言一路走过,时不时总能听到商贩邀他买菜的吆喝声,锦言失笑走过。
她在一处琳琅满目的杂货铺子前停下,意外看到一块像极了手表的镯子,她惊异了一把,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好久。
货摊老板贼得很,看她目光一直停在那块镯子上,急忙的将镯子拿起来给她看:“公子喜欢这个?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我这里很久了,也没有人买,这样吧,公子若是喜欢,就十个铜板给你好了。”
“十个铜板?”锦言眉目一转,将那镯子拿起,那镯子跟手表一模一样,只是缺少了指针刻度,她将中间的圆形盖子打开,露出里头一个屏幕,锦言当即便眼镜一亮,与其说像手表,倒更不如说像一块电子表,锦言觉得颇有意思,当即便爽快的掏出钱来,给了那老板十个铜板,便算成交了。
她把玩着镯子往前走,正折腾得聚精会神,她找不到开关在哪里,故而,明知道那是一个二极管的小屏幕,却无计可施,一时颇为无奈。她不知道缘何古代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但这像手表的镯子看起来做工精致,链子看起来像不锈钢的材质,不知道是不是。虽然这并不像是属于古代的东西,可她现代也没见过这样的,故而,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好在外表看着不错,锦言便将它当手表,戴在手臂上。
衣服下摆突然沉了一沉。锦言原本折腾手镯,并未注意身侧有什么人,此刻略一低头,便看到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侧,浑身脏兮兮的,干瘪消瘦,一双眼睛却乌黑明亮。见到锦言低头,她小心翼翼地道:“哥哥,能给我买一个馒头吗?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锦言一愣,抬头看向周围,正见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一个卖包子的铺子,她随即二话不说,去买了三个埋头,给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从她买馒头开始,眼睛便一直没离开过馒头,等锦言将用荷叶包着的馒头递给她,她捧在手心,说了句“谢谢哥哥”之后,一溜烟的便跑了。
锦言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这才看到,就在街角转弯处,有一张破草席铺着的地面上,坐了一对母子。女人同样消瘦得不像样子,月末二十多岁的样子,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不知道是饿着了,还是什么原因,被她抱在怀中一动不动。
而小女孩将馒头掏出的一刻,女子眼中顿时一亮,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了她,女孩当即十分高兴,拿了馒头便大口吃了起来。馒头很烫,她却吃得开怀。
女子随即将剩余的两个馒头放下,松了手,将怀里的男孩抱松开一些,锦言立刻看到那男孩的模样,却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她随即忍不住便朝那母子三人走去。
她听到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唤那男孩:“豆豆,起来吃东西了,妹妹要到了馒头,很香很软,快醒醒!”
她说了好几遍,怀里的男孩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当即神色一喜,拿出一个馒头,放到男孩唇边。男孩原本意识还有些不清的样子,看到馒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接过馒头,便大口吃了起来。
可他才吃了一口,在咬第二口的时候,忽然就捂着自己喉咙猛烈的咳嗽起来,随即,原本吃进去的馒头全吐了出来,可是,他情况却依旧没有半点好转,连脸色都变了,即便锦言离得远,她也看到,男孩脸色涨红,手脚挣扎,眼睛不住的翻着眼白,显然是窒息的症状。
女子一下子被吓到了,慌乱的声音带着哭腔道:“豆豆……豆豆,你怎么了?”
女孩也被吓着了,捧着馒头趴到男孩身上:“哥哥……哥哥,不要吓圆圆……哥哥,你醒醒……”
锦言快步走去,在女子面前蹲下身来道:“我是大夫,让我看看。”
那女子看到她时,起先是怔了怔,闻言,快速将男孩放下,锦言当即要拿开他的手,男孩却捂着喉咙死紧,她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他的手拿开,自己的手都被他抓了几道血痕。也正是将他的手拿开之后,锦言这才看到,他的喉咙那里,既然有一个大包,摸上去,坚硬如铁。她当即脸色一变,询问女子道:“这是什么时候长起来的?”
女子急得不行,边哭边道:“今年三月份的时候长起来的,起先孩子只是喊嗓子痛,后来我便发现他喉咙长了东西,我们也没钱治病,只能这么等着,可是后来,这包却原来越大……”女子哭着深吸口气道,“现在,他连东西都吃不下,只能吃一些流食……”
女子说话的这会儿,小孩忽然就抽搐起来,眼睛一直在往上翻白。她当即道:“快把他放下。”
女子闻言,急忙将男孩放到脚下的地上,锦言随即从怀里拿出那把她向来用来防身的刀,女子一见她拿刀,吓得不行,就要去护自己儿子:“你干什么!”她失声尖叫,哭道,“你别杀他,我知道他难受,可他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死。”
她哭起来去拉她的手,碍手碍脚很烦事,锦言当即厉呵一声道:“想不想救你儿子?想救就别胡闹!”
女子一下子也不知是被她的厉色镇住,还是听了她的话,竟然停在一旁不敢再动作。锦言当即便对着他的脖子,绕开一旁的大包,用匕首将他喉咙割开一道口子,她一边割,一边对着一旁的小女孩道:“小妹妹,刚刚哥哥买镯子的那个杂货铺你看见了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看到自己哥哥的喉咙口流出血来,怯怯回道:“我看见了。”
锦言随即将自己的钱袋取出,交给那女子,对她道:“让你女儿带你去那个杂货铺,去买下所有像扳指的中空带长壁的环来,速度要快!”
妇人傻愣愣的答应一声,当即便拿了钱袋,在自己女儿的带领下,快速朝那铺子而去。
因为锦言之前的那一声吼,周围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大家看她大街上的隔别人的喉咙,又声称自己是大夫,纷纷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而有的,则是完全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