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衣服脱了。”
当小孩一丝不挂的躺在病床上之后,锦言便开始施针,她手法快又准,夫妇二人看得眼花,待在定神,自己儿子前身上下扎了二十来根银针,妇人有些受不住自己孩子受这般折磨,忍不住问道:“大夫,能治好吗?”
锦言沉声道:“别急,银针下去,有一刻钟得到反应时间,这段时间里,小孩可能会有所动作,你们得稳住他,不理你他如何哭闹,记得,都不能让他碰到银针。”
夫妻二人有些发傻,却还是点了点头,紧张的看着小孩的反应。
果然,一刻钟进行到一半,小孩脸上开始出现了反应,时红时白,慢慢的,小孩开始触眉,然后是出冷汗,再然后,他似醒未醒的开始下意识挠身上的银针,夫妻二人听从锦言要求在前,急忙上前来按住小孩手脚,可是情况远比他们想象中呃糟糕多了。
孩子最终醒了过来,又是哭又是闹的挣扎,还不住的喊:“爹,娘……毛毛痛……爹……娘……”
妇人眼泪哗啦的掉,道:“毛毛,你忍会儿,一会儿就好。”
锦言帮忙上前来按头,小孩却一下子怒了,骂道:“你是坏人……坏人……娘,滚……让……他滚……”
“毛毛……”妇人心疼得眼泪直掉,看向锦言道,“大夫,您想想办法,小孩太痛苦了!大夫,求你了。”
平凡闻声进来,眼看小孩的挣扎连三个大人都快按不住,急忙上前询问锦言道:“小姐,能让他昏迷吗?”
锦言回道:“这样的痛,昏迷也没用,但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平凡随即大步上前,果决的点了小孩的昏穴,小孩立刻昏迷过去,夫妻二人松一口气,可孩子虽然昏迷,但面上的痛苦神色难掩,妇人急了,道:“大夫,是不是你针扎错了?我儿子怎么会这么难受,不是风寒,只要退烧就好吗?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
汉子一听也觉得自己婆娘问得有理,怀疑道:“大夫,看你年纪轻轻,不会乱医吧?连百年医药传人的陈大夫都未看好的病,你会医?”
平凡深吸口气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家公子曾经绝症之人都医活了,没有医术,怎么开医馆?”
那对夫妻一滞,对视一眼,才又不好说什么,好在,小孩那般症状很快就好完全,再一次犹如安然睡去,夫妻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时辰到,锦言拔下小孩身上的针,拔下人中上的银针后,小孩终于转醒,夫妻二人看到小孩醒了,顿时大喜,妇人道:“毛毛,好些了吗?”
毛毛浑身无力,此刻出了一身的汗后,已经浑身脱虚,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汉子随即一探小孩的额头,还是很烫,却比先前的灼烫好了很多,不由得再次松了口气。
锦言看小孩醒了,随即到外间配药去了,留夫妻二人在里面和小孩说话。
烧并未完全退,不过,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现在要做的,是给小孩补充点盐水,大汗淋漓过后,身体需要水分,所以,得打一瓶点滴。
锦言刚配好药准备进里间,忽然听得汉子大喊了一声:“毛毛!”
紧随着是妇人的哭声:“毛毛,你怎么了?毛毛,毛毛……”
锦言快步入内,迎面而来,却是汉子怒极一拳头砸在锦言放了点滴瓶的托盘上,只听“砰”的一声响,玻璃瓶砸在地上碎裂,里面的盐水溅了一地,而同时,水从脚下,流到房间各处都是。
平凡闻讯赶来,正看到汉子将锦言粗鲁的推到墙上,怒吼道:“什么狗屁大夫,我儿子不够只是风寒,竟将我儿子治到吐血!”
平凡被惊到,大脑未反应前,人已经施展轻功,飞跃至锦言面前,一掌砸在汉子后颈上,汉子随即“闷哼”一声倒下,平凡这才将锦言从满是玻璃碎渣之中拖出,只见锦言方才所站过的地方,赫然有血渍,她当即便让锦言坐到椅子上,提起她的脚一看,果然,脚底赫然扎了一快碎玻璃片,想来是玻璃扎进鞋底了。
“你们果然是骗子!”就在这时,妇人眼见自己丈夫被平凡打倒,以为丈夫出事了,当即便冲了过来,怒道,“我跟你们拼了!”
平凡随即一个旋身一下子便点住了妇人的穴道,她当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还维持着刚刚盛怒之下,打人的模样。
床上的毛毛看到自己爹娘如此,喊着“爹娘”挣扎着下来,却因为浑身无力,一下子就滚在了地上,妇人当即眼珠子一转,极为心疼的样子,好似在说:毛毛,不要过来。
锦言皱了皱眉,让平凡将毛毛抱起来,随即看向妇人道:“你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呢?”
“你们儿子吐血很正常,反倒不吐血才不正常了。他根本就不是得了风寒,而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才有的症状。我用银针疏通了他的脉络,就是为了将毒血逼出,因为他食用有毒物质,时间过长,东西早在他肚子里消化掉,他发烧也是因为身体与有毒物质相抗衡才会出现的症状,并不是什么风寒。”
锦言话音刚落,床上的毛毛又吐出一口血来,这次的血液很明显,妇人张大了眼睛,锦言随即道:“看到没有,血是黑色的,只有有毒的血,才会变黑。”
妇人眸光停在那滩毒血之上,半响,原本愤怒的神色终于平息,看向锦言,锦言随即道:“我让人解开你的穴道,可别再闹了?”
妇人眨了眨眼睛,平凡这才起身给她解穴。而妇人穴道一解开,急忙奔向地上的丈夫,平凡随即道:“你放心,他没事,他只是晕了过去而已。你们这一家子人,也真够莽撞的,我家公子至于骗你们这些穷苦百姓吗?要钱没钱的,图的什么啊?”
“对不住,大夫,是我眼光短浅,竟不知公子年纪轻轻,医术这般高明。”
“不知者无罪,往后行事莫要这般鲁莽了。”
“是,是,是。”妇人答应着,平凡这才和她合力将她丈夫抬到一旁病床上。
平凡将锦言脚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随即重新拿来银针,锦言随即取出一根来,由平凡扶着到汉子面前,用银针刺入汉子人中。
不过片刻功夫,汉子便“啊”的一声醒来,锦言随即拔出银针,而平凡怕汉子再伤到锦言,早在他醒来的前一刻,将锦言挡到身后,警惕的盯着汉子。
汉子一醒来,一眼看到锦言平凡,果然还是激动的,好在夫人反应快,一下子上前按住他道:“大牛,别冲动,是我们弄错了,大夫不是坏人。”
汉子眼色一急,满眼不可置信:“娃都治吐血了,还不是坏人?而且,谁把我打晕的?”
妇人道了声“你别急”,随即将儿子的病情一五一十说了,看汉子仍有怀疑,她指向地上毛毛吐的血道,“你看,血是黑的。”
汉子低头一看,果见两个病床相接的中间,有毛毛吐下的一滩血渍,血色发黑,饶是他不懂这些,也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常人的血色绝对是鲜红的,只有中毒才会出现黑血。
汉子这才恢复神智,喃喃问道:“这么说,毛毛是吃坏了东西中毒了?”
妇人连连点头,汉子这才看向锦言,一脸懊恼愧疚之色:“大夫,对不住,我救子心切,这才……”
锦言摇头道:“无妨,只是日后莫要这么莽撞了,凡事问清楚了再激动也不迟,而且,武力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汉子挠了挠脑袋,连连答应着点头。
夫妻二人随即一起涌向自己儿子的病床,妇人抱起浑身无力的儿子,平凡给了一块巾帕给孩子擦嘴,妇人感谢接过,询问了一番小孩的情况,得知胸口的沉闷之感好了些,对锦言可谓是千恩万谢。
锦言随即让平凡把该配的药重新拿来,配好了,重新给妇人的儿子挂上点滴。
最终,在毛毛完全退烧之下,夫妻俩再一次千恩万谢,直至黎明,方才离开。
而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两个人都是一番疲态,尤其锦言还受伤了。平凡拿了创伤药来,再次给锦言清理伤口,细细包扎好了,才道:“幸好有鞋底做挡,没有伤到骨头。”
锦言轻轻一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平凡看她一眼,随即道:“以后,我可得把公子看紧了,不然公子再有个什么意外,老爷非卸了我不可。”
锦言看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我们却迎来了第一个顾客不是吗?往后,医馆的生意会慢慢好起来的。”
晨起陆续有人来上班,看到锦言受伤,纷纷担心得不行,尤其是另外三女,见到锦言脚上包得厚厚的,纷纷暗责自己昨夜竟不在。
锦言笑着看向她们道:“我哪儿有那么身娇肉贵的,我们这一路翻山越岭的来到这样一个国家,中间吃的苦不知道有多少,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苏绵绵道:“晚上能来这里的病人,想来都是急诊,关心则乱,只怕日后这样的事情必不会少,既然如此,公子,从今天起,就由我当值夜班吧,你当值白天就好。而且关键是,白天大家不敢放肆,总会忌讳些。”
锦言失笑道:“不用,不是还有平凡在吗?你如果一直夜班下去,身体也会吃不消的,所以,我们得轮着来。”
“可是……”
苏绵绵还想说,锦言打断她道:“忘记我们出来时,我说过的话了?这里没有尊卑,没有谁的命值钱,谁的命不值钱,尤其是我们医者,一命换一命的事,我们是绝对不能去做的,知道吗?”
苏绵绵咬了咬唇,这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