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父亲顿时露出说错话的表情。鲲母亲瞪了他一眼,故作轻松道:“别人家的事儿管那么多干嘛,你们没听说就算了。姑娘第一次来,喜欢吃啥阿姨晚上给你做。”
没等胡晓莫回答,李佑鲲就掏出手机道:“你们不说,我自己打电话问张叔。”
“别介,你这孩子。就上次参加老年旅行团被骗的。”鲲母亲坦白道。
李佑鲲心道果然,又问:“那你们被骗了多少?”
“我,我们没有老张那么多,也,也就万把块吧。”鲲母亲支支吾吾,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之前在社区组织旅游的小刘没干了。一次出行中王大妈下车不慎摔伤,虽然签了免责协议,但事后王大妈的亲属还是找小刘强行索赔了一笔不菲的医药费。于是等这群老年驴友再次在家憋到心痒难耐之时,隔壁老张碰巧带来了好消息,说有家专门为老年人服务的旅行社,正在做口碑促销,价格比小刘的还便宜。大家自然争先恐后地前去报名。
“后来呢?后来呢?”听到这里,胡晓莫的八卦之心已被彻底点燃,连保持淑女形象都忘了。而鲲母亲此时正沉浸在悔不当初之中,也无暇在意。
旅行间隙,导游带老人们去逛一家珠宝店,中间来了一个号称是富二代的年轻人,说这家店是自己父亲的产业。还说他收到消息,今天父亲派他到基层实则是想暗地考察他的销售能力,如果自己表现得好以后就能顺利继承家产。所以他决定贴钱换业绩,赔本赚吆喝,所有的首饰一口价随便拿。可等到老人们买回来后才纷纷发现,全都是假货。
都说世上最难走的路是套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套路真是屡试不爽,李佑鲲暗自叹道。
“叔叔阿姨别担心。那个,钱是小事儿,关键别气坏身子。今天仓促过来没带多少东西,我这儿还有张购物卡可以给叔叔阿姨买点补品啥的。”胡晓莫说完就去取包。
“这丫头,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还少啊,快别拿了。”鲲母亲示意儿子拦住她,李佑鲲却佯装没看到,继续问:“那网神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是隔壁老张的亲戚介绍的。说只要交笔香火钱拜拜网神就能去厄消灾,还有机会挽回损失。”鲲母亲双手合十虔诚道。
“现在的骗子真是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李佑鲲听到这里,心中想不佩服都不行。
“可老张的钱后来是真要回来了。好多人都说灵验。”鲲父亲也在一旁插话。
“这点小事不用佑鯤哥出马。我认识好几个私家侦探,是不是骗子查查就知道了。”胡晓莫自告奋勇道。
“是吗,哎哟,这丫头真能干。没想到我这个傻儿子还有这福气。”鲲母亲一听精神大振,立刻使出了拉家常神功,将原本笼罩在房间里的阴霾空气一扫而光。
一顿丰盛的晚饭过后,临出门鲲母亲特地嘱咐李佑鲲一定要把人姑娘安全送到家。
“晓莫,你当个代言人,怎么还认识私家侦探了?”李佑鲲不解道。
“这佑鯤哥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行表面风光,下面水可深着呢。同行倾轧,狗仔爆料,没有专业的私家侦探护航,人设分分钟崩塌。”胡晓莫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开心咱就别干了。”李佑鲲宽慰道。
“累是累点儿,但我就喜欢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说完胡晓莫高兴地挽起了李佑鲲的胳膊。
两人下楼后胡晓莫先打发了保镖。李佑鲲坐进商务车,眼睛不由得蹭蹭发亮。好家伙,里面简直就是个豪华包房,有茶几有沙发,有音响有电视,甚至还有一个迷你吧台。
“我们家晓莫果然今非昔比了。”李佑鲲很享受地往沙发上一躺。胡晓莫放了一首轻柔的爵士乐,又倒了两杯红酒,顺势坐在李佑鲲腿上。
“佑鯤哥,我们干一杯。”胡晓莫一手举杯,一手抚在李佑鲲胸口,眼眸里柔情似水。
“又喝?咱不是才放下杯子么?”李佑鲲一愣,刚刚餐桌上父亲还夸这丫头能喝呢。
“这杯酒为前段时间我太忙,没时间陪你。”胡晓莫一仰头,自己先干了一杯,然后又给续上。
“这杯为庆贺今天我和叔叔阿姨聊得开心。”说完,胡晓莫又干了一杯。李佑鲲见状,也一口干了,笑道:“丫头别喝这么急,是不是不把自己灌醉了就和你佑鲲哥呆不下去啊?”
胡晓莫刚想回嘴,车体突然一震,胡晓莫猝不及防,倒在了李佑鲲怀里,两人正好嘴对嘴吻在了一起。
“胡总对不起,我再开慢点儿。”对讲器里传来司机的道歉声。
可是他俩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两人在相互地吮吸与抚摸中,一个扯开衣袖,一个踢掉高跟鞋。此时,变幻的灯光与舞蹈配合,即兴的旋律与吟唱交织。而这一切如同被一辆黑色的马车乘载,沿着星河,朝天边的月亮奔去。
早上,唐子淇揉揉惺忪的眼睛,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一边打哈欠一边艰难地挪到卫生间。此时她身上仅披了件睡衣,修长白皙的双腿一览无余地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只可惜无人欣赏。现在她已经辞职专门负责网站的事情,却仍然感觉时间不够用。昨晚加班后原准备好好补个觉,不料却接到通知要召开紧急会议,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我们这个公益干得好啊,干得骂声一片。有骂我们骗钱的,有骂我们势利的,还有骂我们搞民族歧视的。”李佑鲲一拍桌子厉声道。
见大家都低头不说话,他又继续道:“听说现在外面流行搞什么拜网神消灾,我还以为又是哪路神仙出来兴风作浪,没想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你们谁给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佑鲲的目光又巡视了一圈,唐子淇终于抬头回道:“是我工作没做好,不怪大家。”
“不关子淇姐的事儿,那些个组织拜网神的其实就是黄牛,跟我们没有关系。”徐劲犟道。
“黄牛?为什么会有黄牛?我们怎么能允许有黄牛?”李佑鲲继续责问。
“从经济学上讲,当稀缺的资源以人工分配代替市场分配时,就会出现黄牛。”蔡钦扶了扶眼镜分析道。
“什么个意思?”李佑鲲没听明白。
“说白了,就是咱们这几个精力有限,菩萨也管不了天下的不平事儿不是。”马俊也抱怨道。
“其实刚开始对于符合条件的,咱们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进行帮扶。但后来发现确实有的受害人损失巨大且情况紧急,如果不优先处理后面能挽回损失的概率极低,所以我们就改成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方式。”游超详细解释了一番。
“怎么个效率优先法?”李佑鲲又问。
“有在诈骗金额上划区间的,有在事态紧急上划等级的。但我们发现标准越复杂,能钻的漏洞反而越多,那些黄牛就是靠钻这些漏洞转卖求助资格的。”游超无奈道。
“是啊,现在甄别信息的工作量甚至超过了处理问题的工作量,大家每天都在超负荷工作,效率却提不起来。”赵亦凡也叹了一口气。
听到大家七嘴八舌,李佑鲲也纠结起来,没想到搞个公益也这么麻烦,真是好人难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