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难叙，仰头饮酒柳飘絮，暂过几时，莫把事重提，城南古道过，红霞漫过夕阳离，步履不停，醉了，却道无趣。”
许是风冷了些，也是扶得那枝叶簌簌的响。仅剩的落下的叶浮于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染上了天的蓝，又感到阵阵冷意。
远眺，如水墨般朦胧于云雾缭绕间，山峦叠嶂。湖面倒映着山的模样，泛起的水纹给湖面的山影带的那一层面纱，缓缓飘荡，山色空蒙雨亦奇。
止住琴音，拢了拢袖口，冻红的指尖越发衬得此景之冷清。
片刻，他起了身，理了理袖衫，拂袖而去。
已是七月，青苔石阶泛着凉意，风吹起了长衫的尾摆，坠地而行。他笑了笑，对那长衫不管不顾，脚下的步伐稍快了些。
行至屋檐下，房檐还滴着些昨夜留下的雨露。像断了线的珠帘，透着光。雨后的山带了些泥土特有的清冷味道，空气中弥漫着茶的清香。
他挑了挑眉，抬起双手推开了门，只听得那一声调笑着道：“沐泽公子这是闻香而来，也不打声招呼。”“你进我家门，饮我茶水，还明知故问，言出不逊，无礼小生，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闻言，那名少年抬起头，眉间微松，眸子里透着无奈，却不再言语。沐泽见他安静了下来，也是长袖一挥，落座在少年面前，拂去肩上那片落叶，眉宇间的清冷更甚，他将长发揽到后背随意束了个冠，将剩下的长发捻了两缕到胸前，显得庄重些。
少年撇了撇嘴，道：“也就只有我才知晓你的真面目了，你那……”话未道完，他抬眼就直直与沐泽对视，已是及冠之年的青年眼尾带了些红，越发显得清冷高贵。
少年悻悻的闭了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望向窗外，惊叹，“那墨兰竟生的如此茂盛，毫无三月前的萎靡不振。也对，经你之手，凡物也会不凡，好一派绝美风姿。”
“是它自己的造化。”
那兰草是青年三月前与少年一同前往某一个家族赴宴时，在那家观赏园内发现的，那时那株墨兰已枯的不成样子，被小厮搬到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若不是沐泽为了图个清净，碰巧路过那个地方，那株墨兰就真的会活不过三天。
少年记得，那是沐泽为了那株墨兰那双淡漠的眸子里少有的流露出疼惜，要不是知道他一向爱兰，都不禁怀疑那株墨兰是否他看上了那家的小姐，才特意讨来那墨兰的。好在那家家主心地不坏，问了缘由，就任由他去了。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沐泽，我一直心有疑惑，为何你不爱刀剑，不谈国政，不问世事，却唯独爱这些娇贵之物。”说到这，他不禁有些恼，这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一天到晚混沌过日，白白浪费这一副好相貌。
“林笙，你话太多了。”
“是是是，小生多言。”
沐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林笙一愣，他望着沐泽离去的背影，呆了。许久，回过神来，杯中茶水早已凉了，冷茶的香让他醒了神，起身，拿起那杯冷茶靠在窗前，轻轻抿了一口，略苦，余味却是香的。天暗了，皎白的光透过那些枯了的枝叶，打下了层剪影，暗的，却随风飘荡，衬得那月孤寂了几分。少年咧嘴一笑，明媚阳光，胜过了月的白。眼睛眨了几下，同青年归来前一样眺望远处的山峦。
可天一暗，那远处的山起伏不定，再远些的山，已与昏暗的天空融为一体，那些山峦仿若连在一起，又像是狰狞的巨兽将步入黑暗的人吞入腹中。月的薄光将山的阴影染成了墨绿色。
青年慢步在一片昏暗中，石阶两旁的竹林鸣叶簌簌，缝隙间透着的稀疏的光照着略带湿意的石阶，水波潋滟。
两袖清风终不往，仰面揽月雾中仙。
环绕于月四周的薄雾朦胧了青年的双眼，瑟冷的风吹起了长衫的末端，广袖随风而动，似是月上柳梢头时温文儒雅的仙人所朗诵的诗。仿若一幅水墨丹青，画中人清冷古雅，孤身饮酒茶。
他走进林中，蜿蜒曲折的小溪粼粼泛光，他落座于一个巨石上，那石上的琴古朴质雅，抚琴浅唱，眸间温和，江山也温柔罢。
夜已深，苍鹭的鸣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住了琴，他拿着琴回归。
那屋内却早已无少年的身影，一番洗漱过后，行就木榻，灭了灯展，闭眼入睡。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馀钟磬音。
虽不知那少年是如何找到他的，单是看着少年明媚的笑，他却也心情舒畅。与少年同行进入古寺，古寺中满是烟纸油钱的味道，青年皱了皱眉，步伐快了些，领着少年来到后山。
话说，这古寺依山傍水而建，风景优美，时段不同，景色也是万千变化。青年跨过了那道木门，入眼之处那秋季的榕树枝叶繁茂，那做于树下石凳的古僧面容祥和，袈裟于身，给人一种世间万物入目皆空的感觉。
青年俯首作揖，道：“前辈闭关悟理，晚辈贸然打扰，望前辈莫要嫌烦。”他清冷的面庞扬起一丝微笑，将风也温柔。
他的笑，温和的如一汪春水，在少年心头荡漾，眸间满是沉醉。
那高僧睁了眼，笑着看着面前的青年身后的少年，捋了捋长袖，起身，道：“到我房中来。”
他踏着清晨的露，推门而入。两人紧跟其上，只见那和尚落座，持着紫砂壶，往杯中倾洒，滚烫的水落入茶杯，杯与壶之间漫着雾气。
那两人落了座，少年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和尚。他总觉得这和尚有些眼熟，定了定神，少年收回目光，却是盯紧了眼前的茶。
“怎么，那茶可有什么问题，你要如此看它。”
青年清朗的声音唤醒了沉思的少年，他眨了眨眼睛，回了句“没有”。
临沂抬头看向少年，笑了。
“放心，这茶再怎么有问题，也总比那家伙的冷茶好。”
闻言，少年红了脸，道：“不是，我不是觉得你沏的茶有问题，只是心有疑虑，总觉着在哪里见过你。”澄澈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人，努力辨认到底是哪个自己所熟识的人。
听了林笙的话，和尚眼里的光淡了些许，平静的泛不起一丝波澜。而后又笑着将一杯热茶端到了他面前。
“可能，我们原来就认识。”
和尚的眼里盛满了初秋的凉意，在他望向少年身后的木窗外的落光了叶的树枝，那不知是什么树，受着秋的冻，露的寒。
